四六八、胜者为王(7)
刘凯峰这时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接着说道：“阿娟的突然受伤住院，我当然不能再把你们支开了，所以在确认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后，军统总部又把嘉善图书馆的情况传递给了丁主任，毕竟现在是国共抗日的关键时期，你们自己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把情报给丁主任，一来试探他是否脚踏两只船，看看他在与重庆方面联络后，是不是还在延安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二来自李副主任死后，76号已经处于被鬼子分化瓦解的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破获一件大案，就有利主任在新主子面前站稳脚跟。当76号的人出现在嘉善图书馆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两件事：一、你是潜伏在我身边奸细；二、丁主任已经暗通重庆，而那个唐阿公或许就是他的单线接头人。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你当时的表现很精彩，接过纸条看一眼就撕了，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甚至我后来说嘉善图书馆出事了的时候，你也恍若未闻，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图书馆一样，但我清楚，作为特训班出来的王牌报务员，你当然有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的本领。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必须请你届时转告军统总部，如果我在撤离上海通过忠义救国军的领地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丁主任一定会被日本鬼子送上断头台的。”曾玲怔怔地望着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语不发。
“如果说叶志超的死和阿娟的车祸，你还可以找到其他理由和诡辩的借口的话，那么嘉善图书馆的暴露则完全是被你出卖的，要知道，那图书馆从来就不是我们的联络点，任何人包括日本鬼子也不可能注意到它，但你看过纸条后它就被捣毁了，所以你的一切狡辩都将是苍白无力的。”
曾玲当然不清楚图书馆是报春鸟准备废弃的联络点，听到刘凯峰这么一说，还真的以为从来就不是，所以，她叹了一口气，算是彻底默认了刘凯峰刚才所说的一切。
“当然，我们共产党人是讲究证据的，尤其是对于象你这样，有积极向我党靠拢的进步人士，我们会更加慎重地对待。所以，当我让你把龚再鹏的电台送到宋芸的房间后，我在把她支走让你给军统总部发报的时候，我就在隔壁收听了你的发报内容，我让你确定宋芸晚上发报后的回电内容，但你却把我怀疑上官雄抵达上海的消息发了回去，而总部给你的回电是，‘如上官现身于沪，即令刘除之。’对吗？因为你不确认上官雄是否真的到了上海，所以也就一直没有传达这个命令。”
不过真实的情况与刘凯峰所说的有点出入，军统总部在接到曾玲的电报后，立即通知寓公也就是唐阿公派肖云楚去侦查，而肖云楚已经明白汇报上官雄觉得没有出现在上海，所以军统总部立即给曾玲回电，收回上封电报的命令，因此曾玲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但不管怎么说，军统总部得到上官雄抵达上海的消息也是曾玲透露的，这一点她也无法辩驳。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你有可能是受戴、毛指令，伺机打入我党内部的奸细，直到我让你向军统总部汇报托马斯可能已经投靠日本人后，总部还执意要我们去营救之时，群我就在脑海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非要我们冒着全站覆没的危险，去救一个根本就不值得我们营救的托马斯？而我本来已经事先通知阿娟准备撤离，在之后返回医院通知她留下时，她吃完一碗乌鱼汤不慎掉在地上的一根鱼刺提醒了我，戴、毛两人还在念念不忘鱼刺计划，如果说阿娟的告密还有其他目的的话，那么你的告密无疑彻底让他们相信我就是共产党。所以，他们最终选中你成为鱼刺，在伺机除掉阿娟之后，随我潜伏回延安。他们会利用76号的人，即使在我们斗过日本鬼子后，丁主任等人也会让我们损兵折将，最后只会留下我们两个人，那样的话，他们又会再用电报的形式通知你，已经确定我是共产党，而你同样会把电报给我，并表示彻底看穿了国民政府的丑恶嘴脸，愿意与我一起投奔光明，那么除了带你到延安去之外，我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阿娟这时不禁叹道：“日本鬼子准备利用托马斯将宮內玲奈打入重庆，可谓是绞尽脑汁；而总部为了让一根鱼刺扎进延安的肌肤内，可谓是脑汁绞尽。”
曾玲突然松弛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淡淡地一笑，然后说道：“在这栋小洋楼里，现在一个有七个人，三个是日本鬼子的间谍，两个半是国民政府的人，你一个半延安分子还能够把我们怎么样？”
阿娟当然听明白了，曾玲是把她分成了一半，所以她瞪了曾玲一眼：“凭什么把我算成半个延安分子？不过，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虽然过去、现在和将来，我都不会与延安挂上任何关系，但现在谁要动刘凯峰的话，我绝对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的。”
曾玲非常厌恶地白了她一眼：“不管是出于政治信仰，还是出于个人情感，你都是党国的败类！”
阿娟立即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曾玲也报以怒目而视。刘凯峰立即制止道：“够了，外面的日本鬼子就够我们对付的了，这个时候就不要了！”
曾玲瞟了刘凯峰一眼：“怎么，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下去？”
“为什么不呢？我想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这个时候都不会反对一致对外对付小鬼子吧？”
曾玲想了一会，说道：“我没问题。”
阿娟也说道：“我也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离开上海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但在离开上海之前，我们必须统一行动。”
曾玲说道：“我们一直都在服从着你的命令。”
“那么好吧。”刘凯峰说道：“因为我们一开始就通过宮內玲奈向鬼子透露，我们将通过水路离开上海，我想现在即使宗方美奈意识到大家还在上海，也不会想到我们敢从水里离开。所以等会阿娟和老六就直接把托马斯带到码头去，从水里离开；而你和肖云楚设法把涩谷带到西边的小车站去，之后让肖云楚回76号，而你赶到码头和阿娟、老六会合，然后赶到苏北找到忠义救国军，托马斯的何去何从就等国民政府最后的决定吧。”
“是。”曾玲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地应声道。
“那你呢？”阿娟问道。
“我要带着宮內玲奈和宗方美奈谈判。”刘凯峰说道：“当然，在此之前，你先出去跟肖云楚通个电话，先把任务告诉他，然后问问他外面的情况。”
阿娟说道：“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阿娟从外面回来，对刘凯峰说道：“我觉得你刚才的命令可以修改一下，因为肖云楚说宪兵队把昨天晚上加的岗哨都撤走了，唐阿公也被放了回去，看来，说不定宗方美奈那个老闺女还真的迷恋上了你……”
刘凯峰当然清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他一摆手，非常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少说一些与任务无关的废话，等肖云楚赶到后，你们立即按命令执行！”
过了一会，楼下传来轿车停车的声音，他们知道是肖云楚到了，老六和刘凯峰立即把装着涩谷的箱子抬上车，让曾玲和肖云楚先行离开，之后，他们又把装着托马斯的箱子搬上了一辆黄包车，老六和阿娟坐在另一辆黄包车上一块朝码头奔去。
送走他们后，刘凯峰来到楼上，这时宮內玲奈早就清醒过来，但双手双脚却被反绑着，嘴里被堵上了一条毛巾，此刻正侧身半趴在床上。
刘凯峰走过去看了她一眼，她立即闭上双眼，她以为刘凯峰要对她下手，面对死亡，她似乎没有丝毫的畏惧。
刘凯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老实在这里呆一会，等会就会给你自由。”
宮內玲奈根本就不相信刘凯峰的话，所以连眼睛也懒得睁开一下。
刘凯峰看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走到弄堂外面，找到一个电话亭，然后拨通了萩原瑞江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萩原瑞江拿起来，看来她一直在等刘凯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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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方便吗？”刘凯峰没有称呼她，而是直接问道，因为他清楚，萩原瑞江现在一定会坐在电话机前等自己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到刘凯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萩原瑞江微微地浑身一震，就像是全身被通了电一样。
“说吧，这里就我一个人。”萩原瑞江答道。
“你知道我们会打电话给你的，对吗？”
“因为你离开后我突然意识到，宮內玲奈和涩谷他们并没有离开上海，我象一个十足的傻瓜一样被你耍弄了。”
“不，”刘凯峰笑道：“正因为你比我还聪明，所以才会中我的圈套，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萩原瑞江顿了一会，才问道：“我已经把人都撤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刘凯峰笑道：“我可不再第二次再跌入你的陷阱，如果昨天晚上加的岗哨没有撤退的话，或许我还会想办法撤离，正因为知道你撤了加岗，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而你也是为了接到我这个电话才撤的，对吗？”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表面上的撤离就是为了等刘凯峰上钩，而萩原瑞江也清楚刘凯峰不会那么轻易上当，所以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谈判的，她便一直坐在电话机前等着。
“这么说，你是准备好了筹码跟我谈判的了？”萩原瑞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