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八、危机乍现(4)
阿娟为他们的出门，刚刚把一切准备妥当，看到他们仨站在客厅门内嘀咕着什么，于是走了过去，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刘凯峰把信递给阿娟：“看来特高课已经盯上我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晚上你们就别去了。”
“不，”刘凯峰说道：“既然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我觉得更应该会会他们，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阿娟直愣愣地看着他：“帮帮忙，你大脑没出什么问题吧？”
刘凯峰笑了笑：“如果现在依然面对着的是，影佐祯昭或者晴气庆胤的话，或许我还是回避的好，因为他们巴不得把我扒皮抽筋。但现在来的是柴山和岗村，他们并不了解我，或者即使了解我也会不屑于我的，这就像是两个棋队在比赛下棋似的，当本方一个棋手败下阵后，第二个出场的棋手恨不得把对手吃的一子不剩才解心头之恨。”
阿娟和曾玲看着他半天，都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刘凯峰耐心解释道：“就拿柴山和岗村来说，在他们心里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比影佐和晴气更差，影佐和晴气在我身上吃过大亏，那么柴山和岗村对我的心态，一定是想把我剥得体无完肤后，才会对我痛下杀手，他们一定专门为我设计一套陷阱，然后象欣赏一幅艺术品那样看着我一步步陷下去，直到他们心头感到酣畅淋漓为止。”
阿娟白了他一眼：“怎么穿上礼服你就变得文绉绉的，不能把舌头伸直了说白话文吗？”
刘凯峰有点无可奈何地望着阿娟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谁，即使柴山和岗村已经知道我真实的身份，也不会突然对我下手，他们一定会以我为饵，弄清楚我来上海的目的，以及我所接触过的所有人，最好还能够让我上他们一次大当之后，他们才会将我和我们一网打尽。”
阿娟讥讽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在和柴山、岗村他们唱戏，因为刚刚开幕，所有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有到戏快散场的时候，他们才会向你下手？”
刘凯峰点了点头。
阿娟冷笑道：“哼，问题是柴山和岗村想的不可能和你一样，你想演戏，可他们不是戏子，唯一他们就不等到散场，而是一开场就把你逮起来怎么办？”
刘凯峰笑道：“那你就有事做了，接着把‘营救刘凯峰和托马斯’的戏唱下去呀！”
阿娟朝她翻了过白眼，然后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阿娟清楚，尤其是重大事情，甚至是可能造成生命威胁的大事，刘凯峰一旦作出了决定，是很难改变的。因此，她不想毫无意义地与刘凯峰争辩下去，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条夜行服，只要刘凯峰出现危险，她打算杀身成仁。她也想过，自己与刘凯峰个人情感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跟他到延安去不可能，和他一块回到重庆也是两人必死其一的，想了半天，她觉得与刘凯峰一起在上海滩成为杀敌殉国的烈士，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刘凯峰看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然后对曾玲说道：“我们走吧？”
曾玲点了点头，她也现在今晚危机四伏，一旦出事可能就会被一网打尽的，因此她对老六说道：“回头跟唐阿公打声招呼，如果我们太晚没回来，就让他找个下家吧。”
老六眼珠一转，瞅了刘凯峰一眼：“站长，那我总的做点什么吧？”
“没事，”刘凯峰说道：“你已经是上海滩地地道道的小混子了，一旦有什么情况，你还可以带着那帮兄弟们在外面替我们张罗一下。还有，如果晚上别墅周围有什么异动的话，什么也别管，逃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六翻了个白眼：“看来我总是多余的！”
曾玲突然说道：“要不我们坐黄包车去吧，这样的话，老六可以化妆成黄包车夫呀？”
老六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去找辆黄包车。”
其实刘凯峰对今晚的赴会，还是持高度乐观态度的，他总觉得鬼子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再说，如果如总部所言宪兵队已经开始找自己了，那么他们很容易就能在侨商的名单中找到自己，不要说别墅了，恐怕连增田福寿膏馆都被控制起来了。
但看到大家都是一副草木皆兵和慷慨赴死的样子，他也就笑道：“好吧，那就委屈老六了，不过，你身上绝对不能带任何武器。”
“是！”
这是一个小型的戏院，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一、二楼之间是用木板隔成的，一楼大约有二十余排座位，二楼则延伸致一楼的十五排左右，也就是占了一半的空间。过去二楼也有十排座位，但因为前几年上海滩血雨腥风的谍战，使得鬼子也担心遭到暗算，所以二楼改成了五个大包厢，供敌酋们看戏时使用。
戏还没开始，但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多是日侨日商，还有一些鬼子上海驻军的家属们，其中也有少数伪职人员和家属，不过这部分人很少。
在二楼最旁边的一个包厢里，萩原瑞江和岗村正坐在暗处，他们可以看到楼下前十五排人员的情况，但楼下的人却看不清他们。
“丁主任什么时候到？”萩原瑞江问道。
岗村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二十分钟应该可以来。夫人，有个问题我还没弄清楚，您开始让我通知他到南京去开会，后来又让柴山将军把他叫回上海，这其中是什么用意？”
萩原瑞江说道：“你看，现在我们看到的表面情况时，刘凯峰确实在上海，而且公开活动几乎到了猖獗的地步，但身为特工总部的丁主任却熟视无睹，居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你不觉得奇怪吗？”
岗村说道：“如果从我们现知的表面现象分析，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刘凯峰使用的是日本人的身份，而且他已经与李副主任接上关系，而特工总部过去实际的权力，尽在李副主任的掌握之中，他们想瞒过丁主任也是很容易的事。我想当初是不是北原真由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强行把刘凯峰带到76号，遗憾的是她没能够让刘凯峰和丁主任公开碰面。”
“但北原真由却死了，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既当初刘凯峰和丁主任在76号见过面，并且北原真由在场，这也可能是导致她最终被暗杀的理由之一。”萩原瑞江说道：“我先生你调开丁主任，那么刘凯峰就一定会大摇大摆地参加今天晚上的聚会，因为他用不着担心与丁主任照面，等会丁主任进入会场之后，我们就可以从刘凯峰和丁主任的表现上看得出，究竟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岗村似乎明白了：“夫人今天晚上的安排，与其说是针对刘凯峰，倒不如说是直接试探丁主任了？”
萩原瑞江点头道：“不错。”
“如果他们装作彼此不认识，我们基本上就可以断定他们是一丘之貉，问题是万一他们动起手来，这满园子可都是夫人们和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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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瑞江笑道：“如果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至少刘凯峰就不可能是当初那个姜太公了，如果他连这点应变力都没有的话，就一定不配成为你我的对手。”
岗村不知道萩原瑞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满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您觉得届时的情况会是怎么样的？”
“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萩原瑞江微微一扬下巴：“看，刘凯峰进场了。”
岗村抬眼一看，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刘凯峰，身穿一套白色西服，在他身边挽着他胳膊的曾玲，身穿一套黑色的礼服，他们俩从边门进来，看了看手中的请柬，然后朝第五排中间的位置上走去。
“真够招摇的，”岗村不得不佩服道：“这个刘凯峰还真是个人物，知道当初在梅机关有案底，还敢这么招摇过市？不过，如果不是事先看到过他的照片，还真的会把他当成东京城里的阔少。”
萩原瑞江摇了摇头：“真的很可惜呀！”
岗村望了她一眼：“夫人的意思是？”
“看得出，他是个强劲的对手，如果再年轻二十岁的话，我与他之间的对决，一定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萩原瑞江叹道：“可惜我至少比他老辣了二十年，与他对决总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岗村笑道：“也许二十年前，中国的特工就有很多胜过他的，只不过都不是夫人的对手而已，即使您回到二十年前，或者他早出生二十年，我想，他也不会是您的对手。”
萩原瑞江会心一笑：“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初他是怎么骗过影佐、晴气和南造云子的。”
就在这时，从戏院外面传来一声枪响，因为里面人声嘈杂，还没听得太清楚，但至少有两个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个两个人就是刘凯峰和萩原瑞江。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枪响，而且枪声越响越密集，也越响越远，戏院里的人都听到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了，萩原瑞江伸头一看，发现整个戏院只有自己和刘凯峰依然坐着，连他身边的曾玲都站起身来左顾右盼。
这时，宪兵队队长太田贞昌登上戏台，大声说道：“请大家安静，为了确保今晚的演出安全，宪兵队正在门口进行实地演习，现在没事了，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等待演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