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七、人人自危（3）
李副主任说的当然不是实话，其实一开始他和丁主任就看出是贾公长背后指使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说明他们低估了鬼子对这个案子重视的程度。林会长望着李副主任：“当年我把公长送到你那里，一是为了帮你，二也是为了他能有更大的出息；现在你让我把他送回到你那里，就是为了给日本人砍头，对吗？李副主任，说句难听的话，见过过河拆桥的，但没见过你这么个拆法的！”
李副主任连声道：“林会长误会了，多大的事呀？还是那句话，日本人要的就是一个面子，他们既要为那车金砖给东京一个说法，又不能对我们说公长、黄立洋抓错了是不是？我已经通过周、汪二位先生找到派遣军司令部，他们都说好了，只要公长到案，一不上刑，二不砍头，最多就判个三到四年，而且是送到南京去，你想，南京不比上海，毕竟是我们的人说了算，公长到了那里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的。林会长如果不信，可以问刘秘书，她可是和我一块刚从南京见过周、汪二先生回来的。”
李副主任完全是一派胡言，刘玫灵根本就没有跟他去过南京。不过刘玫灵似乎挺识时务的，只见她靠在林会长的肩头对他莞尔一笑：“干爹呀，李副主任说的是真的，周、汪二位先生都拍了胸脯打了保票的。”
林会长这才相信李副主任说的话，不过，老奸巨猾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周、汪会力保贾公长，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交出贾公长，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日本人真的要贾公长，谁也保不住，自己要是继续把他藏起来，说不定最后会一块被他拖下水的。所以，林会长决定卖他一个人情。
“既然李副主任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天我让公长去见你就是了，希望你能一言九鼎。”
李副主任忙道：“绝不食言！”
从林公馆出来后，李副主任坐在刘玫灵的身边，再次把手抚摸在她的大腿上，说道：“玫灵，刚才谢谢你了。”
刘玫灵笑道：“谢什么呀，我是你的人，当然唯你命是从了。对了，我们现在是去礼查饭店，还是……”
李副主任把手缩了回来：“送我回家吧，这两天太累了，对付你可不能草草上阵，必须要静养几天，免得你背后说我不中用了。”
刘玫灵淫笑着嘟囔了一句：“讨厌，人家又不是母老虎，还能榨干了你的精气神？”
等送李副主任回家后，刘玫灵开车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前停下，然后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中佐阁下，从李副主任和林会长的对话中判断，李副主任绝对没有参与策划劫金案。”
接电话的是，只听他问道：“很好，山口，那么他们是不是打算交出贾公长呢？”
原来，这个刘玫灵并不是什么孤儿，而是所谓的伊代小组的成员之一北原真由，这大概是李副主任和林会长都没有想到的。
北原真由本来是生身父亲特地挑选出来的保护神，她来中国的任务有二，除了保护外，再就是秘密截杀松本也夫和上官雄。不过当年她来到中国后，松本也夫已经死了，而上官雄明着已经被处死，暗地里则在萩原瑞江与土肥原的谈判后，被送到了华北，报春鸟所说华北有一个奇怪的电波给八路军传递情报，正是上官雄所为。作为把上官雄秘密送到华北与团圆的条件，土肥原要求伊代小组的北原真由、山口和香和宮內玲奈留在上海。山口和香一直隐藏在见情艺社和长崎公寓，仍以妓女的身份做掩护，她最大的杰作就是诱捕前军统上海站站在代和民，后来又险些让刘凯峰动了恻隐之心。而北原真由先是打入上海滩黑帮，随后又打入76号。
北原真由说道：“林会长已经答应李副主任，明天一定把贾公长送到宪兵队。”
“嗯，”接着说道：“我看不管是丁是李，这些中国人都靠不住，贾公长的案子就说明了一切，别看这样中国人平时对我们点头哈腰的，关键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绝不会手软。”
北原真由冷声道：“那是肯定的，他们连自己的国家都敢背叛，连自己的同胞都能捕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所以，你以后的任务一定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尤其要密切关注他们是不是与重庆有来往，我们千万要防备这些中国人到时候在背后捅刀，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
“是，北原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贾公长果然回到76号，李副主任立即带着北原真由，将他送到日本宪兵队本部交给了太田贞昌，还当着吴世宝的面，送给太田贞昌一盒金条，再三叮嘱太田贞昌对贾公长予以优待。
除此之外，李副主任为避免贾公长受到严刑拷问而胡说八道，牵扯出其他的东西，于是在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里的方方面面都出手大方，因此，贾公长还真没有受到刑罚，林会长也可以经常派人去看他，还可以随时送些东西进去，这在日本宪兵队里却是例外的。
在贾公长被关押期间，丁主任找到李副主任，他不无关切地问道：“贾队长的案子怎么样了？”
李副主任把手一摆：“去他妈的，这小子仗着过去帮助咱们对付过国共和上海滩江湖人士，就把尾巴翘上天了，不瞒你说，不仅日本人看不惯他，连我都厌恶了。从表面上来看，76号的行动大队似乎是我掌控着，其实也就他一个人对我阳奉阴违，他手下的都是他过去的江湖兄弟，老实说，我的话在行动大队还不如他呢！这下好了，既然是日本人找上门来，只要他不胡说八道，要杀要刮全凭日本人看着办！”
丁主任一听乐开了花，心想：在76号你架空我，在行动大队他架空你，这就叫做老天有眼，一报还一报。
但在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李，我觉得不能这样，虽然贾公长所作所为确是天怒人怨，但在外面看来，他毕竟是你手下一员大将，现在他因案给日本人抓去固然咎由自取，但是你不能不对他有所表示，否则日本人一旦处理了他而你竟毫无办法，那其他人还不直接绕过你干脆去跟日本人？我觉得你得先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之后该杀该剐由你自己处置，这样既可以避免他在宪兵队里疯狗乱咬人，还可以在76号树立你的威信。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让日本人把他处理了！”
丁主任当然不是什么善辈，他之所以给李副主任出这个主意，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就是把贾公长变成一个烫手的山芋让他捧着。
首先，李副主任如果听了丁主任的话，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活动，那么在日本人眼里，他依旧是贾公长的总后台；其次，把贾公长保出来后，用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怎么处理都不可能出现最好的结果，如果贾公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背后的那些江湖人物一定不会放过李副主任的，而行动大队说不定也会因此土崩瓦解的。
虽然李副主任知道丁主任绝不会对自己安什么好心，但他的话却又让李副主任觉得句句在理，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采取丁主任的建议，通过各种关系找到日本人，结果与日本人达成协议，将贾公长交给伪南京国民政府，至少判三年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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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李副主任、林会长和北原真由亲自从宪兵队把贾公长接出来，然后由李副主任和北原真由亲自送到南京，但奇怪的是，他们到达南京的第三天，贾公长却突然暴死，消息一传开，有人认为是日本人下的毒，有的人认为是李副主任干的。尽管贾公长的死成了一桩一案，但结果却不象丁主任嘴上说的，而正象他心中想的那样，贾公长手下的那帮亡命之徒，不是开始对李副主任产生了不信任，就是开始恨上了他，连林会长也开始疏远了他，几次动员北原真由离开76号。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中了丁主任的圈套，但却有苦难言。
于是，他一方面派人放出风去，说日本人占领租界后，为了营造太平盛世的氛围，不仅打算清洗76号的行动大队，还准备扫荡上海滩的江湖人士。另一方面，他又通过关系找到军统，表示愿意给重庆方面在上海的行动提供方便，但条件是帮助他除掉贾公长背后的人物，其中包括林会长。最后，他又通过关系找到潘先生，愿意为延安滞留在上海的人员提供撤离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看到日本人已经开始卸磨杀驴后，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打算了。
接到李副主任传出的信息后，潘先生决定立即与他取得联系，同时给报春鸟去电，同意刘凯峰的建议，决定由他代表自己去见李副主任。
听说潘先生要派人来与自己接头，李副主任又有些为难，在外见面他怕不安全，毕竟自己双手沾满了国共两党地下工作者的鲜血，谁敢保证初次见面共产党不会痛下杀手呢？在76号见面显然更不可能，不仅因为那里有日本人的宪兵常年驻扎，而且也会引起共产党人的怀疑。考虑再三，既要安全，又要表示出诚意，所以他决定在家里与潘先生的代表见面。
但谁把潘先生的代表迎进家门呢？
想了两天，他觉得现在唯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就是刘玫灵，所以，他让刘玫灵也就是北原真由到新亚酒店去与刘凯峰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