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五、离奇命案(5)
已经三年了,虽然刘凯峰一直牵挂着洪云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战乱年代的现实,他以为洪云婷已经不在人世,尽管那份感情是真挚的,但在无力回天的悲叹中已经让记忆褪色。毕竟,抗战陷入了僵持阶段,再加上两年的昏睡,醒来的刘凯峰正全身心地投入到敌后的战斗中,总觉得有干不完的工作。同时,因为阿娟几年默默无闻的付出,让他内心对她产生负疚感,在几乎准备以婚姻为代价去偿还这笔欠债后,突然听到了洪云婷的消息,而且还有一个未见面的孩子,这在刘凯峰的灵魂深处所掀起的波澜,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然而,刚刚猛然升起的希望之火,却又在一夜之间被无情地浇灭,这巨大而强烈的反差,让刘凯峰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过,在瞬间的失态之后,他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至少他知道,洪云婷还活在世上,也许组织上派出的人能够找到他们母子,即使一时找不到,只要他们还在世上,一家人总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他突然告诫自己,暂时放下他们母子,因为还有许多迫在眉睫的工作要做。
“那就请你帮忙继续寻找吧。”他平平淡淡地对阿娟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别墅。
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阿娟反而愣在了当场,她原以为在听到洪云婷母子再次失踪的消息后,一定会冲着自己大发雷霆的,却没想到他就像是在向自己交代一项与他无关的工作一样。
阿娟朝自己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进厨房,木然地用菜刀切着菜,切着切着,她突然用菜刀把切好的菜拨了一地,然后使劲把菜刀“砰”地一声剁入砧板中,高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连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在骂肖云楚、刘凯峰,还是在骂自己。
下午五点半,曾玲从报社下班出来,刚刚拐过一条街,就发现刘凯峰站在路边等自己,等她快要走近时,刘凯峰朝她使了个眼色后,径自走进了一家小餐馆。这间餐馆虽然不大,但也分了上下两层,下面是大堂,上面是包厢,但与什么咖啡厅和西餐馆的包厢相比,这里的包厢就简单多了,其实也就是用几个屏风,把和一楼一样大小的二楼隔开,上下都是透风的。
因为时间还早,他们几乎是餐厅里的第一对客人,所以,当他们先后来到二楼包厢时,显得格外冷清。
等曾玲在椅子上落座后,店里的伙计就把菜给端了上来,她知道,一定是刘凯峰事先已经点好了菜。菜不多,但还算精致,一盘炒腰花,一盘清蒸鱼和一碗果羹汤都是曾玲平时最爱吃的,另外还有一盘是青椒炒肉片,这是刘凯峰喜欢的下饭菜。
等伙计离开之后,曾玲疑惑地看了刘凯峰一眼:“今天怎么这么破费?”
刘凯峰笑道:“咱们做夫妻也有几个月了,不管是真是假,请你吃顿饭还是应该的。”
曾玲笑道:“别往了,我们在洪口区才是夫妻,在这里我可是一个单身的女编辑,再说了,你留着那一撮小胡子跑到这里来请我很扎眼,也许明天报社里就有人说我是汉奸文人了。”
刘凯峰端起酒杯,他的杯中倒的是白酒,曾玲的杯中满的是绍兴花雕。
“来,我敬你一杯,”刘凯峰说道:“你一个人充当几个角色太不容易了,谢谢你!”
曾玲举起杯与他碰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做的事都是举手之劳,冲锋陷阵靠得还是你们大男人。”
说完,她与刘凯峰同时一饮而尽。
刘凯峰先给她满上,再给自己杯中也倒满,之后说道:“来,吃菜,咱们边吃边聊。”
曾玲夹起一块腰花放进嘴里嚼了嚼:“嗯,既嫩又新鲜,嚼在嘴里还挺脆的,这里的厨子真不错,下次报社会餐,我一定让他们到这家餐馆来。”
刘凯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直面带着微笑与她边吃边喝,等菜吃到一半,曾玲觉得自己的肚子已饱,这次放下筷子,看着刘凯峰问道:“说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浪漫的人,追女孩子也没见带束花,一定是有什么非在外面谈谈不可事,才使得你如此慷慨地破费。现在我吃饱了,可以洗耳恭听了。”
刘凯峰也放下筷子,用湿巾抹了抹嘴后,两眼直视着曾玲问道:“为什么?”
曾玲一怔:“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老叶下手?”
曾玲又是一怔:“你说老叶……怎么,你怀疑我是延安的人?”
刘凯峰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边的人,所以我才要问你:为什么?”
刘凯峰在得到叶志超不是自己人后,怀疑他可能身负其他秘密使命,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曾玲除掉了他。当然,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曾玲奉命除掉他,二是曾玲擅自除掉他之后,却又想栽赃陷害给阿娟。
曾玲毫不退却地反问道:“如果你想包庇阿娟而想诬陷我的话,总部那边是通不过的;如果你能肯定一定是我干的话,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很简单,”刘凯峰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你的动机,如果你不能拿出能够说服我的动机,那么我将把此事直接向总部汇报。如果你是奉总部之命行事倒也罢了,如果不是的话,恐怕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曾玲笑着反问道:“怎么,刘站长,你一直觉得我是被唬大的吗?如果你今天不拿出有力的证据,我会立即向总部汇报,就是你们赣北帮排除异己!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你们不思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反而自相残杀搞窝里反,我想总部得到我的汇报后,一定会‘授予’你青天白日勋章的!”
刘凯峰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昨天晚上的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从窗口看到了你离开大门时的情景,当时,你还跟唐阿公打了声招呼。”
“怎么,”曾玲问道:“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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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声招呼倒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那时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过五分。你离开房间之前,我们本来是准备到虹口区参加柴山欢迎酒会的,我记得你当时提醒我已经七点四十了,我才说既然已经迟到就别去了,然后建议你参加报社的聚会,也就是说,从我的房间离开,到你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足足用了二十五分钟,因为准备参加酒会,你已经是洗漱化妆好了的,仅仅把晚礼服换成职业装,用得着花上那么长的时间吗?何况你当时还在赶时间。我很想知道在你离开我的房间,到出门的那段时间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曾玲笑道:“不管我干了什么,都是在八点过五分之前完成的,好像都与老叶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我当时上了趟厕所,也许我身上来了换了阵卫生纸,你是不是想当面检查一下?”
刘凯峰摇了摇头:“后来,我也想过,即使你是在老叶遇害之前离开的,也有可能中途返回作案的,但那种解释似乎太牵强了点。因为在你离开之前,我们一直在用电报与总部沟通,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非得要在磨磨蹭蹭地离开后,又多此一举地翻墙而入置老叶于死地,我想一定是在你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或者遭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才迫使你在那段时间里下手,然后匆匆离开。”
曾玲冷笑道:“时间,我再次提醒你注意医生给出的老叶死亡的时间。”
刘凯峰说道:“你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吗?本来我还没有想到,但今天你执意要尸检才使我想到,你一定是在老叶死亡的时间上做了手脚,否则,你是绝对没有那么自信他是在你不在别墅的时间里死的。因为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们都没看到他,他有可能在任何一个时间里死去,也许是在你回到别墅之后被人暗杀也不一定。但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而他死的时候,你一定不在别墅里。”
曾玲眉毛一挑:“我一直以为站长大人只和阿娟特派员心有灵犀一点通,对其他女人是从不放在心上的,没想到你还能从我细微的表情中感觉出我的心思,怕只怕你的感觉出现了错误,把你引入的歧途。”
刘凯峰接着说道:“正因为有了这种感觉,我才按图索骥,仔细地检查了老叶的房间,结果还真有惊人的发现,不知道曾秘书有没有兴趣继续往下听?”
“俗话说的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既然你兴致昂扬地愿意讲一个离奇的故事,我也就没有理由不听下去了。”
刘凯峰笑道:“我很少给人讲故事,既然曾秘书并不反对,那我就继续讲下去,而且尽量做到绘声绘色,以免让曾秘书感到索然无味,只是在漏洞百出的时候,还望曾秘书能够拾漏补遗才好。”
曾玲笑道:“没有问题,谁要我是你的秘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