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五、妖花凋谢（13）
夜幕下的百乐门，虽然繁华程度已经与租界时期不可同日而语，但依然是熙熙攘攘、灯红酒绿，只是西方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担任各种伪职的人员，进进出出的女人们，也都由过去舞女占大部分，妓女占小部分的情况，沦落为十有八九都是妓女，而且喝多酒水比过去廉价多了，开房性交易的价格也是一落千丈。在一个可以看到大门的桌子旁，南造云子身穿一声旗袍坐在那里，她的四周都是特高课的特务，同时，宪兵队和梅机关也派出了便衣，包括76号的一些女特务们，都混杂在人群中手舞足蹈，76号行动队则守在各个通向百乐门的路口上，肖云楚则担任外围指挥。
已经化好妆准备到百乐门参加舞会的北原真由，刚刚准备出门便接到了刘凯峰的电话，让她开车到礼查饭店来接自己，北原真由一怔，心想：你的胆也够大的了，居然还敢在礼查饭店落脚？
她放下电话后，从76号开车朝礼查饭店驶去，她想，或许刘凯峰只会是在这条路上的某一段拦下自己，然后再上车罢了。但直到她把车子开到饭店的院子里，才看到刘凯峰旁若无人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真够从容的，”等刘凯峰上车后，北原真由问道：“既然南造云子已经注意到这里，你还敢来？”
刘凯峰笑道：“虽然我们是敌人，但她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所以，她现在正在百乐门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往里钻。”
“你还真了解她，”北原真由暧昧地笑了笑：“大概是嫌人手不够，晴气庆胤还命令我们76号全体女人和行动队出动，全力配合她。据我所知，我们76号行动队主要负责外围，梅机关、特高课和宪兵队负责内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当耍她一把，等‘狼来了’的声音喊多了，也就没人会相信她的。”
刘凯峰笑道：“我是一个喜欢给女人带外意外的人，否则，天下哪有那么多女人都喜欢我？”
“臭美吧！”
这时，北原真由驾车来到路口，准备打方向盘朝百乐门发现驶去，刘凯峰却说：“笔直走。”
“怎么，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么一会就改变主意了？”
“你不是说李副主任要见我吗？等我见完自己想见的人后，再去见自己不想见的人吧。”
北原真由几乎把李副主任约见他的事都忘记了，看到他这么悠闲自得的样子，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时候，还能够记起李副主任的约会，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她想，能够把影佐祯昭、晴气庆胤和南造云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一定不是善辈，自己还是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大意失荆州。
车子快驶到愚园路1136弄的时候，刘凯峰突然问道：“你带枪了吗？”
北原真由说道：“今天晚上是你请客，邀请的是南造云子，我嘛，只管开车和跳舞，带枪干什么？”
刘凯峰掏出一把王八盒子递给她：“那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回头到百乐门用得着。”
“好吧。”
等北原真由把刘凯峰送到李副主任门口时，刘凯峰自己走了进去，北原真由则在车里等他。她想，从晴气庆胤和南造云子的态度来看，这个刘凯峰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为什么他在自己面前却表现得这么弱智？在即将开始的大行动前，居然把枪都交给自己保管，他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难道他真的被自己迷住了？
北原真由把枪匣退出一看，里面填满了子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想，除了被自己迷住之外，可能这个刘凯峰还想策反自己吧？
李副主任见到刘凯峰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见潘先生，刘凯峰明确告诉他，尤其前段时间人员撤离比较顺利，潘先生将于近几天前来上海会见他，这让李副主任感到十分欣慰。
“好，我恭候佳音。”李副主任立即站起身来：“袁先生，今天晚上我就不多留你了，等会百乐门会有较大的行动，如果你们有人在周围的话，请立即通知他们撤离。”
“谢谢。”刘凯峰说道：“李副主任，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刘玫灵是日本间谍。”
李副主任一怔，然后笑道：“不太可能，她就上海滩有个交际花，或许上过晴气庆胤的床，但要说她是日本间谍，那袁先生未免太抬举她了。”
“她的真实姓名叫北原真由，是毕业于札幌妓女学校的专业间谍，日本人把她安插在76号，只要就是监视你和丁主任。”
看到刘凯峰说得这么肯定，李副主任脊梁骨开始冒汗，在他看来，如果刘玫灵真的是日本间谍的话，那么他在日本人面前等于是被剥得一丝不挂了。
“那怎么吧？”李副主任说道：“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刘凯峰笑道：“当然不知道。这样吧，她就交给我处理，我保证不会连累到你的。”
李副主任说道：“幸亏你们消息灵通，那就越快越好，多让她活一秒钟，对于你我的威胁都是巨大的。”
“那以后我要见你的话，将通过谁呢？”
李副主任拿出两张特别通行证：“下次你直接带潘先生来就可以了。不过请记住，一定要在除掉刘玫灵之后，否则危险太大，潘先生如果有个意外的话，我可无法向贵党交代。”
“这个你放心，我走了。”
等刘凯峰下楼后，李副主任少有地站在窗口，一直盯着北原真由开着的那辆车，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美艳的娇娃居然会是日本间谍，不过想想她在床上表现出的那种令人销魂的各种姿态，如果不是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使是做个一辈子妓女的人都无法想象的。
在帮助共产党转移了几批人员之后，居然在共产党的帮助下挖出这个隐藏在身边最深的日谍，李副主任觉得与共产党打交道还是挺划算的。
轿车驶出愚园路后，北原真由问道：“现在上哪？”
“百乐门！”刘凯峰说着，微微闭上眼睛。
北原真由望了他一眼：“那我把枪给你？”
“先放你那，我进出百乐门带枪不方便。”
“怎么，你打算从大门走进去？”
刘凯峰“嗯”了一声：“既然安了大门，我又何必翻窗户呢？”
北原真由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在用所谓的幽默，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吧？”
刘凯峰依旧微闭着双眼：“小心开车，别撞到了行人。”
当北原真由的车驶进百乐门的路口时，肖云楚拦下了她的车，北原真由不得不摇下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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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刘秘书，您今晚真漂亮，还真是来跳舞的？”
北原真由瞟了他一眼：“废话，来百乐门不跳舞干什么？”
肖云楚把头凑了进来，看了刘凯峰一眼：“这位先生是……”
没等北原真由开口，刘凯峰坐直身子望了肖云楚一眼，答道：“刘凯峰。”
肖云楚和北原真由同时一愣，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肖云楚对着北原真由笑道：“刘秘书，你的朋友真幽默，走吧。”
北原真由起动车子，开到百乐门门口不远处停下：“你刚才开什么玩笑？”
“没有哇，”刘凯峰正色道：“难道我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