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四、营救(4)
上官雄忽然发现，刘凯峰似乎又不象是自己人，因为自己人在慷慨赴死的时候，绝不会象他表现的这么儿女情长，救艾丽西娅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是自己人的话，刘凯峰绝不会以爱上了她的理由，要求自己保证把她送出去。这样也好，说明刘凯峰是个性情中人，象他这样的人，只要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有可能策反他加入自己的组织呢！想到这里，上官雄也笑了笑：“长官，我替你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请你也为卑职出出主意，看看如何才能使我度过难关。”
刘凯峰问道：“是松本伊代的事吧？”
上官雄点头道：“是呀，她刚刚给我开出了一个条件，让我用针剂杀害城区隔离区的一千多无辜的同胞，而我刚刚向总部请示了，他们居然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取得日寇信任，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在没有确定上官雄是叛徒之前，刘凯峰暂时还把他视为自己的同志，听到他如此一说，刘凯峰摇头道：“这个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执行！显而易见，总部的命令是在闪烁其词，虽然说过不惜一切代价取得日寇信任，但却没有明言让你牺牲那一千多百姓，你若以此取信于日寇，日后我们把鬼子赶出中国了，如果有人翻出今天这笔血债，他们一定会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的。这种连真正的汉奸都不敢妄为的罪行，你是断然不能为之的。”
上官雄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向总部提出你我趁此除掉冈村宁次，然后拿着鬼子的作战部署情报撤离九江，但却遭到了拒绝，而松本伊代那里我无法过关，你看怎么办？”
刘凯峰眉头一皱：“如果松本伊代想要成心试探你，她根本不应该事先告诉你，等到晚上直接把你带到隔离区逼你动手就是了，那样的话，你连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要么动手杀害那些同胞，要么就暴露自己。可她居然提前警告了你，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上官雄思忖道：“我觉得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正如我过去判断的那样，虽然她出生于一个特务头子的家庭，从小就刁蛮古怪，但良心未眠，这次开出这个条件，其实是在暗示我，鬼子今晚要向隔离区的人动手；二是鬼子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她只是给我挖了个陷阱，等着我往下跳。”
刘凯峰点头道：“嗯，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呢？”
“如果在这次见到她之前发生这样的事，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更大，但现在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了。”上官雄叹道：“唉，老实说，几年不见，她的变化太大了，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年纪轻轻的她，究竟是因为松本也夫的缘故一跃成为中佐军官，还是因为所谓的战功提升起来的，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我觉得她太过危险了。”
刘凯峰来回走了几步：“我觉得不管她是暗示你，还是挖个陷阱等你跳，鬼子今晚动手屠杀我无辜同胞的消息应该是确定无疑的，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
“那长官的意思是？”
刘凯峰沉声道：“本来我是准备带着鬼子战略部署的情报离开的，看来现在必须改变了。这样吧，隔离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按照松本伊代的条件答应她就是了，其他的一切由我安排。”
上官雄疑惑道：“城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周围的国军既不可能也无能力前来搭救，你不会说由你一个人去搭救他们吧？何况，你还带着艾丽西娅小姐。”
“刚才不是说过吗，艾丽西娅小姐的安危已经托付给你了，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取得松本伊代的信任，二是保证艾丽西娅安全离开九江，至于隔离区的老百姓就交给我了。”
“问题是，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办法救出他们？”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上官雄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刘凯峰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出那些无辜同胞，他突然意识到，刘凯峰绝不可能去营救那些人，而是会想办法帮助自己取的松本伊代的信任，为此，他不是杀身成仁就是舍生取义。
“长官，”上官雄说道：“你还是想办法把鬼子战略部署情报弄到手吧，至于松本伊代我有办法对付她，而隔离区的同胞们，我也会设法营救的。”
刘凯峰笑道：“别争了，你的任务就是潜伏，铤而走险的事就由我来吧。”
上官雄说道：“长官，按理说我必须执行你的命令，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许我不仅能够平安顺利地度过这一关，而且说不定能够把同胞们救下来。”
刘凯峰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就不与他继续争执了：“也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上官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刘凯峰掏出香烟，点燃后猛吸了几个，过了过烟瘾后立即摁熄，然后低着脑袋，摸着回到了藏身的那个门洞里。这个门洞比较暗，没有对外的透气口，只是借着其他地方透气口射进来的亮光，才有一点光亮。
他在洞口站了一会，等完全适应了里面的亮度，并且看到艾丽西娅坐在稻草堆上望着自己时，才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们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打算杀了我？”等刘凯峰坐下后，艾丽西娅侧过头去看着他，问道。
其实这是艾丽西娅毫无特工经验和做贼心虚的表现，她之所以劈头盖脸地开口就问刘凯峰，只是想暗示他，自己可是直坐在这里，哪里都没去，就更别说偷听你们谈话了。
刘凯峰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在你眼里，我们都是坏人吗？”
刘凯峰一直是把她当成一个同情中国人民抗日斗争的美国记者，从来就没有刻意提防她，所以根本就没有对她产生过任何怀疑，见她如此一问，心想她还真够敏感的了。
艾丽西娅撇了撇嘴：“这与好人坏人无关，毕竟我现在成了累赘，甩掉我这个包袱也是正常的，与其大家都脱不了身，还不如走一个算一个。”
已经听到刘凯峰在背后道出了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艾丽西娅现在要做的，就是逼着他当面说出来。
“虽然我不是什么绅士，但有一点你尽管放心，如果只有一个活着出去的机会，那么这个唯一的机会一定是留给你的。”刘凯峰说的是心里话，不管自己是否喜欢她，当危机来时，他一定会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对方。
“我不信，”艾丽西娅眉毛一扬：“你凭什么为我去死？刘，你大概不会哄骗我说是因为爱吧？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这么久，你可是连碰都没碰过我。”
这也是艾丽西娅最为光火的地方，刚刚躲进地下室的时候，艾丽西娅还以为接下来出现的，将会是两个人水火交融的浪漫世界，外面有日本人的皮靴敲击着地面的声音，里面是她和刘凯峰尽情的亢奋，每想到此，她就觉得特别刺激。但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暗无天日地呆在稻草堆里，刘凯峰却从来就没碰过她一下，甚至连挑逗的话语都没说过，从而使得艾丽西娅越加烦躁和不安起来。
所以，她干脆挑明来说。
刘凯峰摇了摇头：“知道吗，中国男人和你们西方男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除非能够给心爱的女人带去幸福，否则我们是不会轻言爱的。”
虽然在刘凯峰的内心世界里，几乎无法抑制住对这位西洋美女的爱慕之情，但出于对洪云婷的尊重，也出于对艾丽西娅的责任感，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么说，你是把对我的爱隐藏在内心的深处了？好吧，我相信，但我现在更需要你能用行动证明给我看。”说着，艾丽西娅再次凝视着他，见他依旧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于是慢慢地把嘴凑到了他的嘴边。
她想，面对含蓄的中国男人，自己不主动一点看来是不行了。尽管毛处长曾经告诫过她，为了防止刘凯峰识破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要主动勾引他。但刘凯峰刚才和上官雄的对话，已经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如果再不主动一点，也许永远没有机会了。
就在他们的鼻子几乎碰到一块的时候，刘凯峰突然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因为已经知道刘凯峰对自己的态度，所以艾丽西娅对此并不介意，她伸手支撑在刘凯峰的大腿上，然后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就知道你是言不由衷的，是不是因为打算抛弃我，所以才不敢面对我？做贼心虚了是不是？”
“知道吗？”刘凯峰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已经结婚了，大约在一个月前，她突然失踪了，现在生死未卜……”
艾丽西娅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也结过婚，只不过是在新婚之夜跑到中国来了。我们现在并不是精力过剩时的偷欢，而是在死神随时都可能降临前的倾诉。我们并不是在背叛谁，而是想给自己最后的人生，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刘凯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在新婚之夜跑到中国来，为什么？”
“因为我后悔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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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峰更是显得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等到新婚之夜才后悔，为什么？”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艾丽西娅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一会，她又把头转过来，对刘凯峰说道：“在决定嫁给他之前，我就有点后悔，在嫁给他后，我就决定离家出走了。因为我发现他不仅酗酒，而且还是个骗子，他并不爱我，只是骗钱偏色而已。”
刘凯峰显得很无奈地笑道：“看来你们对待婚姻的态度很不严肃。”
“严肃？”艾丽西娅反倒瞪大起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刘凯峰：“什么是婚姻？婚姻不就是男女可以合法地躺在一张床上吗？如果连躺在床上还要严肃的话，那又怎么宽衣解带呀？”
刘凯峰觉得和西方女人讨论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一种错误，他一边准备起身站起来，一边说道：“你是在偷换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