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擒谍(4)
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的刘凯峰，当看到阿娟的吉普车在杂货铺门前停下，田东亭一个走进了杂货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当田东亭上车离开后，他立即来到杂货铺门口。这间杂货铺是个临街的二层楼房，外面全是木板组成，屋顶是黑瓦，说是两层楼，但从外面看上去二楼像是个阁楼似的，一般个子高一点的人都直不起腰来。
杂货铺的左边是个烧开水的，右边是个配钥匙和敲白铁皮的，中间的杂货铺也就十多个平方，除了香烟糖果蜡烛火柴以外，还卖一些海带、淡菜以及食盐、煤油、酱油、散装白酒之类的。
刘凯峰走到门口时，并没有看见里面有人。这时，坐在旁边开水铺的一位中年妇女，探出脑袋望了他一眼：“买东西等一下，老板到后面上厕所去了。”
“哦，谢谢。”
老板这个时候到后面去，肯定不会是上厕所的，这一点刘凯峰比谁都清楚，所以，等那个中年妇女扭过头去之后，他边直接走到了杂货铺里面去了。
杂货铺里面有个门，上面挂着布帘子，刘凯峰伸手把布帘子一掀，里面很暗，只有从楼上背面的一个小窗户口射下的一道朦朦胧胧的光亮，才让他看清楚这里面是个小房间，又暗又潮湿，四处堆满了杂物，杂物上是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是用木板钉成的，而且已经陈旧得到处裂缝，伸手一摇都会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为了避免上楼发出声响，刘凯峰把鞋子脱下，然后穿着袜子登上了二楼，上面有两扇门，一扇是临街那间房间的，另一扇则是靠里面的一间房间。
刘凯峰站在那里听了听，里面的那间鸦雀无声，临街的那间却有嘈杂声出来，他仔细听了听，确认那只是从外面街上传上来的声音。
所以，他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站在两扇门的中间仔细聆听。
一会儿，里面的那间房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啪嗒”声，像是一个什么按钮被拧动时的声音，刘凯峰心想，一定是电台开关被打开时发出的声响。
他突然飞起一脚把里面的门踹开，一根电线，正从屋中间的顶上吊着的那盏电灯上接下来，下面是刚刚被拧开开关的日寇军用电台，电台摆在一张桌子上，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此人看上去五十多岁，五短身材，一身蓝色大褂穿在身上，一看就知道他是杂货铺的老板。
门被踢开时，虽然很突然，但老板显然没有惊慌，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张纸往嘴里塞，一手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枪，回身就准备扣动扳机。
刘凯峰本来是想抓活的，他想，当自己破门而入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因为条件反射而转身或者侧身看自己一眼，只要对方哪怕是有个吃惊的瞬间，他都有把握制止对方。但却没想到这个老板似乎随时准备好了有人破门而入，而且销毁证据和拿枪的动作一气呵成，这让刘凯峰感到，他绝不是一般的汉奸特务，而应该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特工。
近在咫尺，已经不容刘凯峰细想，他飞起一腿直接扫向对方的颈部，同时，一手隔住对方持枪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却直接拍向对方的胸口。
“啪啪”两声，他的腿和一只手都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对方，“哗啦”一下，桌子被掀翻了，电台也摔在了地上，“噗通”一声，老板跌倒在地上，手上的枪也飞了出去，他侧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刘凯峰立即冲上去，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使他身子仰躺着，然后用手掐住对方的两边脸颊，再用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嘴里，硬是把他刚刚放进嘴里的那团纸给抠了出来。
对方动了动嘴，刘凯峰问道：“什么？”
对方冷眼盯着刘凯峰，用日语说道：“天……天皇陛……下万……”
话还没说完，就断了气。
刘凯峰摊开那张被血染红了的那团纸一看，正是的那两份电报的内容，书写的笔迹清秀飘逸，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女人写的。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钟云惠的杰作。
一会，楼下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音，再过来一会，楼梯上传来“吱呀”和“嗵嗵嗵”的脚步上楼的声音，刘凯峰知道一定是阿娟赶回来了。
刘凯峰把老板装进了麻布袋丢到了吉普车上，然后把杂货铺的门板给安上，再开车来到军统，立即把今天发生的事，向军统总部进行了汇报看到电报后大吃一惊，立即回电：封锁消息，待二号亲临决断。
刘凯峰一看，等二号毛处长来亲临决断，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钟云惠和田东亭都知道统帅部电报的内容，万一他们发现了杂货铺出了问题，再通过其他途径将情报送出去怎么办？
刘凯峰立即去电询问：何时？
回电：半小时后。
刘凯峰一怔，就是坐飞机毛处长也赶不到呀？他望了身边的阿娟一眼：“怎么，毛处长已经来了？”
因为最近从阿娟的话中，刘凯峰察觉到她比自己知道的还多，或许毛处长到事她也知道了。
阿娟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谁呀？”
刘凯峰管不了毛处长是在，还是在赶来的路上，在这个时候必须先把钟云惠和田东亭监视起来。
“老唐，”刘凯峰对军统站站长唐仲清说道：“你立即通知钟云惠，让她赶到这里来开会，等她来了以后，先安排到一个办公室坐下，等毛处长来后再说。”
“好的。”
“另外，派人把仁爱医院的外科副主任田东亭监视起来，他现在在春阳楼，如果他直接回医院就不要惊扰他，如果他在西园巷口的杂货铺那批有片刻的逗留，就立即逮捕起来。”
“没问题。”
“另外，毛处长来的消息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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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清摇头道：“不清楚，我们没接到任何通知。”
刘凯峰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他叹了口气：“唉，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上半个小时吧！”
因为在即，判断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策反上官雄的，情报工作通常是走在军事的前面，否则毫无意义，虽然他安排了关键的时候，以牺牲刘凯峰为代价，让上官雄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同时又安排了阿娟暗中配合上官雄，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刘凯峰作为特派员，是军统在地区的最高领导者，而他曾经又放过阿娟的一条生路，万一阿娟念及此情的话，那自己就弄巧成拙了。因此，他掂量再三，还是决定让毛处长亲自坐镇，指挥完成这一“李代桃僵”的计划。
一大早，毛处长就带着几名亲信从出发，现在也差不多赶到了，而这个时候，接到刘凯峰发回来的情况，立即大惊失色，因为钟云惠是他安排到身边的，如果最高统帅部的军事部署被她泄露出去，自己被痛骂事小，原本就与军统格格不入的军界，从此就更有理由排斥军统的各级组织了，而一旦死守，恐怕这个罪责就要由承担了。
所以，在接到刘凯峰的电报，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已经又给正在车上的毛处长发去一份电报，要他务必妥善处理好此事，并且尽量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同时，让他进一步考察一下，看看是否有必要执行李代桃僵计划，原本以为刘凯峰回到后方后不会起什么作用，但从钟云惠此案中，突然发现在机关呆过的刘凯峰，熟悉日本人的那一套，说不定在今后的反间谍工作中，能够起到他人无可取代的作用。
毛处长在车上接到的电报后，也是大吃一惊，本来想在旅馆住下后，先约会上官雄的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命令叶松加快速度，直接把车开到了军统站。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刘凯峰、阿娟、唐仲清、赵尔凯和站情报处长茅江林已经坐在了那里。
毛处长走进来时，在座的人全体起立。
毛处长在会议桌顶端中间的位置上坐下后，他所带的亲信们，便在刘凯峰他们这些人的下手坐下。他一共带了四个人来，其中的两个人刘凯峰和阿娟都认识，他们分别是毛处长的秘书兼报务员曾玲和神偷卢三江，另外两个是他的警卫，一个叫叶松，一个叫郝定乡，均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
毛处长刚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刘凯峰：“那个钟云惠呢？”
刘凯峰答道：“唐站长已经借开会为名，让她在二楼站长的办公室里呆着。”
“很好。”毛处长又问道：“那个田东亭呢？”
“中午的时候，他在春阳楼和市党部的几个普通职员在春阳楼用餐，这时已经回到医院，目前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端掉了他的杂货铺。”刘凯峰说道：“所以，我让唐站长的人只是把他监视起来，暂时没有动他。”
毛处长点了点头：“很好。那么，你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计划吗？我很想先听听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