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七、暗夜(1)
刘凯峰阴沉着脸,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油门也踩到了底,吉普车在夜色中风驰电闪般地朝前驶去,阿娟不得不一手撑着前面的工具箱,一手抓住门窗边的扶手。“我说,你们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阿娟不敢直接说,只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你,你倒好,还真的把床给掀翻了。现在,我估计她正在某个角落等着你开着车冲到长江去,你还真的就加足了油门。我倒无所谓,能够陪着你这位大英雄一块去死,这辈子也值了。”
她的话还真起了作用,刘凯峰慢慢地抬起了踩在油门上的那只脚,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也松弛了下来。
阿娟暗暗地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一般比较有能力的男人,都很自负,有时自负得自以为是,即使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听别人的劝阻的,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劝阻,不是令他不屑一顾,就是反而会让他变本加厉的。阿娟并没指望刘凯峰会听自己劝阻,甚至准备了让他对自己歇斯底里地咆哮,因为她明白,的挑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象他这样男人,当然无法容忍一个手下败将的羞辱,何况还是个女人的羞辱。但阿娟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怒发冲冠的时候,刘凯峰居然还能够冷静下来听她一句劝。
阿娟放下撑着工具箱和抓着手柄的双手,悄悄地瞥了刘凯峰一眼,心里觉得天下象他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凤毛麟角,为此,她还后悔刚才用的是那种调侃的语气,早知道他会听自己的,还不如好好地对他说。
看着眉头紧锁的刘凯峰,一种爱怜的心痛之感涌上心头,她本来还想安慰几句,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今天对于刘凯峰来说,无疑是漫长而充满煎熬的一天,当然,阿娟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打击在等待着刘凯峰。
军统九江站的会议室里,除了站长唐仲清、情报处长茅江林、行动队副队长李可外,还有保安司令钟实、警察局长章三洲、水警大队大队长常辉。
刘凯峰和阿娟进来后,唐仲清立即站起身来,用手示意刘凯峰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刘站长,阿娟特派员,请。”
刘凯峰看到自己的座位面前,摆着一套少将制服,于是说道:“唐站长,让人把这套制服给我存放起来,另外,给我赶制两套中山装,一套黑色的,一套灰色的。”
“是。”等刘凯峰和阿娟坐下后,唐仲清向在座的人介绍道:“诸位,大敌当前之际,经传达总部指示,将以九江站和江石州站原班人马为班底,成立赣北特别站,任命少将刘凯峰为特别站站长,统一指挥赣北地区抗日剿共大事,请大家掌声欢迎。”
在一阵掌声之后,唐仲清又向刘凯峰和阿娟一一介绍了其他人,之后,他说道:“下面,我们请刘站长训话。”
刘凯峰说道:“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因为情况复杂时间紧急,我在此只向各位布置明天的任务……不,是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必须执行的任务,请各位务必全力以赴。”
因为不熟悉九江的情况,对在座的人也不了解,所以,刘凯峰决定把任务分成一段一段地,让他们承担起各自的责任,而且只交待任务,不解释理由,以防这其中还有人有问题,以免泄密。
“常大队长——”
“到。”水警大队大队长常辉应声而起。
“从今天晚上开始,无论是长江还是龙开河或者七里湖、八里湖和赛城湖,一律不允许有任何船只靠岸和离岸,尤其是女性,不管是军官太太还是农村妇女,一旦出现在各口岸立即逮捕起来送到九江站来。”
“是。”
这道命令显然是针对的,但刘凯峰并没有过多的说明,任务下达后,立即说道:“你现在就去吧。”
“是!”常辉拿起桌子上的帽子就离开了。
“章局长——”
“到。”九江警察局长章三洲应声而起。
“你们警察局的任务,就是在全城的各旅馆、饭店、教堂、寺庙、车站和码头,搜捕赵尔凯和他身边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如果拘捕可以当场击毙!”
“是。”
“你可以走了。”
“是。”章三洲随即也离开了。
“钟司令——”
“到。”
因为,兼江西保安司令钟实也是少将,所以在他应声后,刘凯峰示意他不要站起来,然后说道:“你们保安团今天就要辛苦一下,请你们兵分两路,在城东的长岭一带和城南甘棠湖后的那些无名小山上,仔细搜索一支由三十人组成的鬼子的特攻队,他们有可能穿的是国军制服,有可能在一个据点,也有可能分在几个据点,不管怎么说,只要在这些山里遇到零星的国军士兵,就请你立即逮捕起来,不管有无证件,一律关押到明天下午之后,等我去看过之后再放人。”
“是。”
“好了,”刘凯峰说道:“那就请钟司令也先走一步。”
“好的。”
等钟实离开之后,刘凯峰对剩下的几个人说:“现在就只有我们站里内部的人了,为了保密起见,大家今天晚上必须都呆着站里,不管谁离开或者向外面打电话,一律以日特嫌疑论处。”
“是。”唐仲清、茅江林和李可异口同声地答道。
刘凯峰掏出一张纸对唐仲清:“这上面就是明天任务的计划安排,我把它交给你,你晚上好好斟酌一下,如果有什么异议,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如果没有异议,明天天亮之后再传达给他们俩。另外,我不是怀疑大家,毕竟赵尔凯是我们站里的人,大家与他共事多年,私下有些感情也是正常的,但现在是关乎到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不想大家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所以请大家予以理解。”
唐仲清立即说道:“刘站长的担心不无道理,赵尔凯的叛变投敌是九江站的耻辱,我们一定会做好接下来的保密工作,希望能够戴罪立功。”
刘凯峰伸手拍了拍唐仲清的肩膀:“那就拜托了。好了,我现在要和阿娟特派员去面见,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当面向他汇报,如果保安团、警察局和水警大队那边有什么情况,请立即通知我。”
“好的。”唐仲清这时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的一个叫张必克的代表,今天刚刚从岷山那里过来,让我把他安排在南湖宾馆,也就是隔壁的一个房间,他这两天可能要到江石州去劝说云山游击队下山接受改编,您看我们是不是要继续监视他?我担心他和九江的共产党地下组织有联系。”
刘凯峰点了点头:“那就继续监视,不过,不管出现了什么情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一切必须向我汇报后再行定夺。”
“是。”
任务布置完了之后,刘凯峰和阿娟立即离开了九江站,驱车直接来到了位于南门湖边的南湖宾馆。阿娟提醒道:“哎,你要不要见见那个的代表,暗示一下,他的一切举动都已经被我们监控起来了?”
刘凯峰没有接腔,推开车门后,直接走进南湖宾馆,当他走到张必克的房间门口时,已经看到叶松和郝定乡正站在房间的门口。
刘凯峰和阿娟径自朝前走了过去。
住的是三间房组成的一个大套间,刘凯峰和阿娟被叶松引进门后,在外面的一间房里,卢三江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报纸却是倒着拿的。
因为过去打过交道,所以刘凯峰笑着问道:“怎么,神偷,顺着看不舒服吗?”
卢三江也笑道:“倒着看更能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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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一间房里住着的是曾玲,此时,她正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部电台。看到刘凯峰和阿娟进来后,曾玲朝他们微笑地点了点头。
最里面的一间才是的房间,这个房间很大,共有三十多平米,而且有两扇朝着南门湖开的窗户。见到刘凯峰和阿娟进来后,示意他们坐下,尔后问刘凯峰:“明天的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
刘凯峰立即掏出那份计划的复写原件交给了:“复写件我已经交给了唐仲清,这是原件,请处座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吗?”
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单从计划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我们无法准确估计到敌人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位置上,所以,事先做出周密计划只是走向成功的前提,而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执行者的随机应变了。九江站也好,警察局、水警大队和保安团也罢,对付共产党他们是很有一套的,但对付日特却有点束手无策,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希望你们能够给他们进行一下必要的培训,毕竟他们对鬼子的那一套过于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