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未了情
刘凯峰算是十分聪明的人，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结局居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左湘玲的一生，对他的触动很大，如果没有外来侵略，如果没有日寇的铁蹄蹂躏，作为一个徜徉在和平阳光中的女人，左湘玲一定会有另外一种幸福的人生。所以，尽管在刘凯峰看来，左湘玲的死是罪有应得，但他却没有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更多的还是同情和怜悯，甚至还有一种作为中国男人的深深自责。如果伟大的民族能够同仇敌忾，如果苦难的祖国能够早日强大，如果中国的男人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处处是抗日杀敌的号角嘹亮，又怎么会让更多的象左湘玲这样的女人卷入战争的漩涡？
刘凯峰伸手抚下左湘玲的眼皮，然后走到门外，对吕警官和宋警官说道：“给宪兵队打个电话，让他们到现场勘查一下，之后，麻烦你们给这些人的尸体收殓一下。”说完，又递给他们几张军票。
“不不不，长官，您是在执行公务，”说着，吕警官和宋警官把他刚才给他们的军票都掏了出来：“配合您是我应该的，应该的，这些钱您还是收回去吧。”
刘凯峰硬是把军票揌到他们手里：“唉，每一个中国人活得都不容易，以后，你们要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的同胞！”
“是！”
看着刘凯峰远去的背影，他们俩虽然答应得痛快，却不清楚他说这话真正的含义。
回到酒店后，刘凯峰立即与老包取得联系，让他取消一切行动，并告之自己南京之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之后，他拿起带来的那只装了几件换衣衣服的箱子，直接赶到日寇派遣军司令部，在那里看到了松本伊代和植田雄。
看到刘凯峰朝他们迎面走去，松本伊代厌恶地抛下一个白眼之后，对植田雄说道：“你去问问他想干什么，讨厌的灾星！”
说完就走开了，植田雄只好迎了上来：“刘队长，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刘凯峰朝他鞠了一躬：“长官，我来南京的案子已经揭了，现在需要给上海打个长途电话。”
“哦？”植田雄感到有点意外：“办事的效率这么高，案子就揭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才赶到南京呢！好，你跟我来。”
植田雄把他带到一间办公室，然后对一个军官耳语了几句，那个军官边朝刘凯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打电话。刘凯峰拨通了南造云子的电话，把此次来南京的整个经过，仔细地向南造云子作了汇报，鸦片案算是破了，藏如天和左湘玲被当场毙命，只是货款没有着落。
因为他是用日语汇报的，植田雄和那个军官听后，都禁不住咋舌，尤其是听他描绘在南通附近击毙袭击日寇运伤员返回卡车的小东会的人，以及他只身闯码头仓库，以一抵七的惊险搏杀，都忍不住对望了一眼，心想，这个中国人居然这么厉害？
南造云子听完他的汇报后，立即兴奋起来，她倒不是很在意那批货款，而是特别高兴刘凯峰不仅杀了藏如天，更是杀了国民党的特工醉妃，由此足以证明他对皇军的忠诚，电话还没放下，她就巴不得立即添油加醋地向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下，然后为刘凯峰请功。
“哎，”南造云子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要不，你在南京玩两天再回来？”
“不，机关不还有其他案子正等着吗？我准备乘今天的火车回去。”
“是急着回来见我呢，还是回洪公馆？”
刘凯峰笑道：“这可是在派遣军司令部，有是我们见面再说。”
“好了好了，一点情趣都没有。”南造云子接着说道：“你直接到南京宪兵队去，内务长已经让他们安排专车送你回来。”
“谢谢课长，上海见。”
放下电话与植田雄告别后，刘凯峰就直接赶到宪兵队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植田雄走到松本伊代的面前，对她说道：“哎，你还真别小看了这个中国人。”
“怎么了？”
植田雄把刘凯峰刚才想南造云子汇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听得松本伊代有点目瞪口呆了，最后她冷笑道：“哼，还不是为了邀功求赏，别听他胡说八道。”
植田雄不满地说道：“你呀，心里只有那个上官雄，好像除了他中国就没能人似的。不过怎么说，他独闯虎穴，一路上以一敌十一，居然毫发未损，恐怕特高课和梅机关都挑不出几个比他强的人。”
松本伊代白了植田雄一眼，然后走到一边去了。
回到上海洪公馆后，已经是晚上十多点了，虽然不算累，但刘凯峰觉得全身乏力，佣人把门打开后，他就直接上了二楼，进门后把箱子往地上一扔，“噗通”一声，把已经躺在被子里的洪云婷吓了一跳。
“哎，深更半夜的，你就不知道轻点？”
刘凯峰把灯一开亮，问道：“你叔父睡了？”
“没有，那个叫里见甫的日本人把他叫到厂里去盯工了。”
“哦，什么事那么急？”
“还不是跟鬼子赶军装。”
“赶军装？”
“怎么，你不知道？”洪云婷疑惑地望着他：“当时鬼子绑架我，就是因为叔父没同意接他们这批货呀！”
“他们定了多少？”
“好像是二十万套，全部是短衣短裤夏装。”
刘凯峰一想，看来自己在沙盘上看到的，还真是鬼子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因为准备在江南作战，他们当然要赶制夏装了。二十万套，每人发两套，也足够装备十个甲种师团的。
“走，”刘凯峰从床上一把把洪云婷拉起来：“快上楼去！”
“哎——”差点被他拖到地上的洪云婷，使劲挣开他的手：“你总得让我穿上衣服、裤子和鞋子吧？”
“那就快点！”说着，他立即转身出门上楼了。
等到洪云婷穿好上衣，准备穿裤子的时候，刘凯峰突然又从门外进来：“算了，你别上去了，我自己发报。”
不管是戴老板还是丁处长，都不知道刘凯峰懂发报，所以才专门给他配了左湘玲和洪云婷，一个负责接应，一个负责发报。刘凯峰本来也想向洪云婷隐瞒自己会发报的情况，但考虑到自己看到的是沙盘，现在用文字写出来时间长，自己口述又怕洪云婷有误，因此只有自己亲自发报了，回头再想办法让洪云婷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洪云婷一只脚已经套在裤腿里去了，听到他说完后就出去了，顿时愣在那里，心想：你会发把吗，知道联系频率吗？到时候可别下来求我！
心里这么想，一旦刘凯峰真的下来了，她还是会乖乖上去的。所以，她继续把裤子和鞋子穿好，然后坐在桌子边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无意识地看到刘凯峰扔到地上的箱子，本来不想理他，但转而又想，他和左湘玲逃离上海后，自己已经把他是军统高级特工的事向张必克做了汇报，而张必克指示自己在全力配合他的同时，还要努力争取他，所以，洪云婷站起身来，走到箱子边，把箱子拿到桌子上，准备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一下。当她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之后，突然一股无名火起。
一条女人的红裤衩和白乳罩立即跃入眼帘。
她“啪”地一下把箱子盖合上，然后坐在一旁生闷气。过了一会，她突然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自己这是怎么了？刘凯峰和左湘玲本来就是夫妻，为了抗日，他们不仅夫妻不能团聚，尤其是左湘玲，还要亲自把自己的男人送来做别人的丈夫，那是需要多大的胸怀和宽容之心呀！
想到这里，她又伸手把箱子转过来，然后站起身来打开箱子盖，把左湘玲的裤衩和胸罩拿出来，准备放到一边的时候，突然发现裤衩里抱着一包东西。
她用手摸了摸，像是一叠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