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留香传奇
第314章留香传奇
是他！真的是他！京城一别，转眼已是五年。他依旧风流倜傥，只是那硬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翘的唇，不同于面对她时的无情，不同于那时的虚假，她能看出他此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温柔而宠溺的笑容从未对她绽放过！他，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原来，一直是她错了吗？无力的依靠在窗棂之上，武叶霜凄凉的微笑着。五年的痴恋，五年的青春，五年的守身如玉只换得今日的心死如灰，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如果他爱的是男人，为何要如此作弄她的感情？
是，妓女无情，那也只是伤透心的妓女才会冷漠的嬉笑人间，没了心的人，你又该如何苛求她用真心待你？可是，她是有心的啊，她的心一直维系在他的身上，难道，当初，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教会她无情吗？她从未对不起过他半分啊！
为了保住只有他才能碰的身子，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可是她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只要一想到他得到她时那宽慰的笑容，她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可是今天，她连那一丝丝的自尊都被他践踏到泥泞，她又如何再坚持？
“驴儿，帮我梳妆……”
既然他不懂得怜惜她，那她就风光给他看！她，武叶霜不是没人要的！有多少男人等着拜倒在她裙摆下她都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她要所有男人都仰视着她，期待着她偶尔的一瞥！即便，那要付出整个灵魂做代价！心死了，留着洁净的灵魂做什么？清白的身子又能说明什么？早已没有人珍惜了！她何苦坚持？
“小姐？”
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不过，听到小姐要梳妆，小驴儿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小姐终于想开了，她今天也不用被嬷嬷骂了，可是，看着小姐那苍白如灰的脸颊，她心疼啊！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被许多男人宠，而是被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疼爱一生。可惜，从进了这道门时起，她们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终有一天，无论早或晚，都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小姐能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烟花楼中的奇迹，如果小姐就此放弃，她也有些不甘，可是，小姐等着的那个男人根本就靠不住啊！如果那个男人是真心爱小姐就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把小姐赎出去，即便不能做大也能常伴左右啊！小姐的要求一直不高，只要陪在那男人身边就好，可惜，那个男人连小姐那么一点点的心愿都不能实现，小姐还能依靠他什么？
当然，她也不是说小姐没有离开这泥污满地处的机会。那个陈公子就是不错的！虽然家里有钱却很痴情，自从三年前无意中看到小姐而惊为天人之后就经常往万花楼跑，一掷千金也只为了能和小姐说说话聊聊天，从来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甚至看上那么一眼。为此和小姐一般地位的凤舞简直要眼红到疯掉！当初凤舞也是巴着一个李公子的，可惜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凤舞死心之后也就成了万花楼真正的妖精，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住她那妖媚的眼神和舞姿。
或许，惟独陈公子是特例吧？如果小姐能嫁给陈公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即便只能做小也总比被千万个男人糟蹋强啊！女人，就该过女人该有的生活，妓院是女人窝，也是美人坟，进来的是花姿月貌，出去的是累累白骨。这花红酒绿的地方埋葬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梦想，窥视了多少女人的喜怒哀乐……这本就是一个高歌着凄凉的魔窟，可是，却又有那么多的男人情愿蒙蔽着双眼走进来……
“驴儿？”
看到小驴儿一直站在那里发呆，已经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的武叶霜皱眉从镜中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有时她真的很羡慕驴儿，因为即便是最色急的男人都不会打驴儿的念头，并不是驴儿不够漂亮，毕竟，不漂亮的女人又怎么会被买进妓院？驴儿不用服侍那些臭男人的原因就是额头的黑痣，那在驴儿被买入妓院不久就突然长出的黑痣占了她额头大半面积，黑黑的一片着实让人恐惧。当初她也是看着处处受气的小驴儿可怜才收了她做丫鬟，不然，恐怕驴儿此时已经横死在这吃人不吐骨的魔窟中了！
“啊……哦……对不起小姐，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快速跑到武叶霜身后，驴儿接过了武叶霜手中的玉梳。
“小姐，今天梳什么头？”
一下下的帮武叶霜梳理着那笔直而滑顺的头发，驴儿心里一阵叹息。如果小姐没有进这妓院该多好，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即便同样的样貌，一旦进了妓院，就已经走到被世人唾弃的地头了，即便再美，也是即将败落的花朵。
“就梳芙蓉髻吧！”
芙蓉，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多少人赞叹它的洁傲，谁又能知它在淤泥中的惊恐无措？她平时没事最喜欢做的就是摆弄自己的头发，梳理出别人不曾做过的发型，然后一一取上高雅而美丽的名字，就像这芙蓉髻。
人说，结发，她顾，青丝，丝丝情，纠缠了多少痴？今日，就让她彻底的疯痴一回吧！
看着在小驴儿手中已经渐渐成形的芙蓉髻，武叶霜一阵出神。这美丽的发型本是她为自己从良时所创，芙蓉预示着她的洁白无瑕，可是，洁白，也只在今日了，以后，她再也不愿看到所有和高洁有关的东西，因为，那只会让她羞愧。
“小姐，陈公子是真的对你痴心不变，或许等你嫁他之后就会慢慢发现他的好呢？”
小驴儿还想说服武叶霜，毕竟，这个人吃鬼的地方，没有小姐护着她，她早就横死了，哪里还有机会继续看这花花世界？虽然入目皆是污浊，她依旧等着有一天，这世间会变成一个非常干净的地方。所有的乌烟瘴气都随风消散，所有的污浊不堪全都消失不见！那时，即便是立即死掉，她也会带着笑容离开。
“嗯，或许吧……”
想起那个看到她就结巴却依旧要和她聊天的男人，武叶霜喟叹。这世间的情事就是如此奇怪。有人恋着她，她却爱着别人，或许，恋她的男人也有人在痴等吧？环环绕绕、来来往往，何时才能各偿所愿？
“小姐，昨天我去街上帮草儿买胭脂水粉时曾见到陈公子呢！他当时正在和人做生意，说话甚是干脆利落，而且动作大方磊落，真的很有男人味呢！来这里的那些恩客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陈公子的呢！要是小姐嫁给他一定能幸福到老！然后许多年以后，你就可以含饴弄孙逍遥自在了！”
想象着那种美丽的日子，小驴儿的唇角悄悄挑起。其实，那正是她所期待的生活，可惜她也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会拥有那种美丽的日子了，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寄托在了小姐身上。只要小姐幸福，她就开心！
“草儿？她不是服侍凤舞去了吗？怎么要你帮忙买东西？”
皱皱眉，武叶霜已经忘记上一次小驴儿被人欺负是什么时候了。自从做了她的人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随便指使或者为难小驴儿了。可是，听小驴儿如此说的话，是否有人已经开始要和她在正面交锋了？她并不想做这万花楼的花魁，她甚至不想出现在这万花楼里，可是，她无法逃离，即便那不是她本意，她依旧成了楼里姐妹的公敌，或许，凤舞才是最痛恨她的人吧？她做到了凤舞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惜凤舞并不知道，或许今晚，她武叶霜就成了和她凤舞一样的女人！所以，不用敌对她的！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哦，小姐，不是的！草儿不是欺负我，只是因为凤舞小姐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派给草儿很多的活儿做，我看她实在忙不过来才主动帮忙的。如果小姐不喜欢我下次就不去做了！”
小驴儿怯怯的看着镜中的武叶霜，拿着玉梳的手更是开始隐隐发抖。她不想惹小姐生气，更不想小姐赶走她，她不知道没了小姐她还能怎么活。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小姐的！她只是看着草儿很可怜才会去帮忙。那时小姐在午睡，她才没有惊扰小姐。
“嗯，不是欺负你就好，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的好，免得凤舞会变本加厉。”
武叶霜言尽如此。如果小驴儿帮草儿的事情被凤舞知道，恐怕草儿又要吃苦头了！毕竟，小驴儿是她的人，而凤舞一直视她为仇敌。
“是，驴儿明白了！”
低垂下头颅微微福身，小驴儿心里悄声对草儿说着抱歉。她以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草儿忙到要死也不能帮忙了！毕竟，这是小姐的命令，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何时变得这么狠心了。以前小姐就是经常帮忙楼里的人啊，虽然并不是每次都换来感谢，小姐却从未放弃过，今次，小姐是怎么了？
“凤舞心情不好？她怎么了？”
又有谁惹到这位大小姐了？这种地方使小性子可不好，弄好了能更获恩宠，弄不好只能丢掉真金的老熟客，凤舞可不是不明白的人，本不该如此的吧？
“驴儿也不知道，只是听草儿说凤舞小姐出去了一趟之后就变成这样的了，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人……”
小驴儿想了一下后悄声告诉武叶霜。
“哦……”
微微点点头，武叶霜就不再去想凤舞的事情了，毕竟，楼下还有一个人……或许该说两个人正在等着她。
“小姐，你真美！”
看着站在衣装镜前的武叶霜，小驴儿真心感叹。她以前就知道小姐是美丽的，可是今天的小姐更是耀眼。她从不知道小姐打扮起来会如此美丽！也不知道小姐以前为何从不认真化妆。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美丽给自己带来灾祸吧？
“是吗？”
幽幽叹息，武叶霜痴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乌黑的长发已经绾成了芙蓉髻，点点零碎的留海偶尔垂下，为洁白的额头添色不少。远山黛眉，细细长长更显眉下的双眸轻灵而有神，只是此时，本该有神的双眸却暗伏了丝丝愁怀。挺直的鼻梁上点缀着点点金色贴花，就像天然生成一般。赤红色的双唇虽然妖艳却也透着丝丝纯真。即便是短暂的一闪即逝的纯真，她也会好好记住！
认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武叶霜竟然渐渐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渐渐变成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和赵宏煊走在一起的女人，那个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女人……
“当……哐啷……哗啦……”
被武叶霜踢碎的大镜子残渣星星点点的散落在了地面之上，映照出无数个武叶霜和小驴儿，只是，每一片都是不完整的，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人生。
“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