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青烟
宋明喜出望外，这钱也是拎着脑袋整出来的，追要了4年多，终于能看见亮儿了。给儿子宋获买个楼，再买个车，剩下的钱够潇洒了。宋明还是有防人之心的，他担心钟诚崆下黑手，还是叮嘱了儿子宋获，钟诚崆找自己喝酒还钱，如果今天没回来就去市公安局报案。也许冥冥之中，宋明知道了自己的归属。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基层派出所是管不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宋明就兴冲冲地跑去找钟诚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自己5年了，该和主人见个面了。
钟诚崆也迫不及待。钱在手还好说，生意赔得只剩下裤衩了，宋明还一个劲儿地放狠要钱，那什么给他？自己寻死，怨不得旁人。
二人在天堂酒家喝的是其乐融融。宋明随手把带来的编织袋子放在桌角，态度很鲜明，“拿钱！”
钟诚崆瞥了编织袋一眼，又仔细看看宋明，莫名地笑了，点点头，行。宋明以为钟诚崆点头是今天就给钱的意思。钟诚崆点头是坚定自己的杀心。
在天堂酒店，钟诚崆陪着宋明喝完了人生最后一口白酒，“走，你先陪我去办点事。”
走吧。宋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耽误那些花花绿绿纸片的归来。
车狂奔了一阵子，停了下来。
“撒泡尿。”钟诚崆拎着双拐拧扯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看，黑鱼泡屯外边的荒树林子里，无人无鸟，一排肃杀。“啪”，钟诚崆右侧的拐杖掉在身前，“老宋，帮我捡一下。”
“你倒是看着点。”宋明嘟囔着弯腰去捡拐杖，脖子间多了个什么东西，紧接着一阵巨疼伴着眩晕，伸出双手拼命地抓扯喉间的东西，疼，喘不上气，渐渐，眼前出现花花绿绿的纸片，钱！
钟诚崆死命向两侧拽捆着细铁丝的小木棍，身体前倾压在宋明身上，俩人形成一个稳定的立体三角形，不动、不倒。
痛风的疼痛在这一瞬间居然消失了，十几分钟后，钟诚崆确定，宋明不可能再有任何动作了，他已经闻到了屎尿的腥臊恶臭气味。他把两根木棍死死地拧在一起，把宋明放倒在地，拖拽到汽车尾部，用宋明带来的编织袋套在宋明的上半身，塞进后备箱，向北一路狂奔，到了榆树屯后山山脚下，选了一个大坑，把宋明扔进坑里之前，用裤兜里的钳子把木棍弄了下来，木棍上又指纹，他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脱裤子放屁，不杀人不就没事了？
指认现场，挖尸，法医检验。
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宋明系机械性窒息死亡，胃容物跟钟诚崆交代的午餐一样，和天堂酒店的老板娘提供的点菜单核对一致。
宋明的手机和随身携带的一串钥匙，在排查时已经发现，路径符合。
法院以钟诚崆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盗窃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钟诚崆赔偿宋明家人30万元。
钟诚崆对一审判决结果不服，提出了上诉。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多活几天的小动作而已，挣扎之后，不过是在人世间多了一股青烟，转瞬消逝。
大案告破，六合市行上下不仅没有长出一口气，相反，在辖内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凄凉。这些终日摆弄钱财的人们，对这件事罕见地绝口不提。
陆祎中午和百府市财政局预算科长王宁喝了一顿大酒，效果是对公存款增加了5000万。自爱这个县级市，这个额度也算是个大桃子了。
回到支行，下了车，陆祎站在院里四处看看，掏出电话，打给计财部经理陶志毅，“下楼，查库。”
按照省行的规章制度，支行长一个月都得查一次金库，核对账账、账实、账物相等。
贫困县域支行的工作，大都在酒桌上进行，陆祎也经常带着酒气穿过营业室进入金库查库。
查库进行的很顺利，一滴水珠掉在了要签字的《查库登记簿》上，“怎么还有水呢？”
银行金库是六面浇筑体，不可能有漏的地方。有水！这是大问题。且不说潮湿、霉变，单单是有缝隙就足以一招制敌了！
众人一听行长发问，急忙四处查找原因，“这边有水珠！”“这边也有水珠！”
东西两面墙上，赛脸一样露出一串串水珠。
陆祎的酒立刻就醒了。出大事了。
掏出手机，“李经理，我们营业室这个金库，东西两面墙都渗水，我感觉不是混凝土浇筑的，你是不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李四海跟陆祎相当熟悉了，在酒桌上，欺负李四海是陆祎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
“行，陆弟的事我头拱地都得办好，过两天我就带人去看。”李四海很是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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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过俩天你就跟大案队看现场吧。”陆祎很不客气。
“咋的了？真么急？”
“金库渗水，你觉得是小事么？我感觉，这个金库要么不是六面浇筑的，要么就是有人钻透金库了，你现在就找人来吧，我把行李搬金库等你。”
撂下电话，陆祎对金库里所有物品一一核对，能装袋的装袋、能装箱的装箱，密封好，静等李四海带人来检验。
李四海动作麻利，不到四十分钟，市行的面包车呼啸而今，“嘎”停在百福市支行大院靠近营业室后门的地方。
车上跳下来几个人，李四海带着人要进营业室。
营业室主任挡在门口，“李经理，你们进营业室得有支行的人陪着，要不，监控看见，又得罚我们钱。”
李四海咋咋呼呼，“你们陆行请我来的，你当我愿意往这跑呢？”李四海是真心不愿意到百福市支行来，他是复转军官，自恃酒量不错，“万里长城，咋喝都行。”跟陆祎硬碰硬喝了几回，自知不是对手，索性躲着走。今天这时是迫不得已，金库无小事，陆祎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