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见面礼
陆祎的新任命是副书记。到大谷银行百府市支行报到的当天，时任大谷银行百府市支行杜自宛行长把陆祎让到一间办公室，“这是办公室主任梅仁兴的屋，你先在这了解了解支行情况。”之后，杜自宛再也没有露面。办公室是一间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屋，一张办公桌，一张电脑桌，两张沙发，中间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铁皮柜，屋子中间，屋里要是站两个人，就会满满登登，转个身都会刮碰。
杜自宛领着三位副行长和个别中层干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小会，并没有招呼陆祎参会。开会时，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向陆祎请示什么，也没有人向陆祎汇报什么。百府市支行似乎集体漠视了这个新任副书记的存在。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百府市支行还是有人注意到这位新领导的到来。
陆祎拿着省行的新年度工作计划，对照百府市支行报表琢磨着。这几张报表，着实的难看。怎么也提不到省行下年度计划的高度。亮点只有一个，就是任何一个方面做好，都是成绩。
门“呼”的被拽开，横晃着进来一个歪头勾背的小个子，短头近乎于秃，一副市井流氓模样，穿着打扮也像是街头小混混。
陆祎看着这个男子，没有说话，目光审视。显然，来者并非善类。
晃进来的那个男人显然楞了一下，在这个单位，前后几任领导，还没有人敢这么盯着他看。这目光，有点挑衅！
男人歪嘴一个冷笑，下巴划着8字形扭动了几下脖子，找出几丝无赖气，右手抬起，大拇指翘起向右后歪了歪，“我叫赵四儿。”
“赵寺？寺庙的寺啊？”陆祎盯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男人眼中凶光一闪，有点恼怒，“赵四儿！”
“肇事啊。出车祸的那种肇事啊？”既然你没有人模样，当然不能正常对待。
“我叫赵四儿，你不能在这当行长。”
陆祎继续盯着他，“我当不当行长，由组织决定。你和你背后的人都只能瞅着。你替谁传的话，敢说么？就你这样的，肯定是没胆子说。”
赵四儿咽了咽口水，恨恨地说，“不信？走着瞧。”
赵四儿像进屋时的模样，又左拧右晃地横行出去。
这是个传话人！谁有这个胆子，派这么个人来示威？
陆祎走出办公室，对面屋里有个女同志在打印文件，“请你过来一下。”
方秋香没有应答，只是往出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探头向走廊张望，见没有人，才小心翼翼地跨过走廊，走进陆祎所在的办公室。“有事啊，陆书记？”
看着方秋香的小动作，陆祎心想，她在躲什么？
“请问怎么称呼？”
“陆书记，我叫方秋香，是办公室文书。”
“噢，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方秋香下意识地回头，又走到门口向走廊张望，把门关上，“他叫赵四儿，你可别惹他，前后几任行长了，都叫他给折腾够呛。”
“他是哪儿的？”
“就是咱们行的职工，不过不咋上班。”
“怎么回事？”
“啊，那个，陆书记，我还有个活儿着急干，我先回去干活了。”方秋香匆匆回去，还把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了。
看来，这个赵四儿还挺唬人。
晚上，陆祎听到走廊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知道杜自宛的会结束了。等到走廊安静下来，陆祎穿过走廊去找杜自宛。
这杜自宛的办公室安排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陆祎用的这间办公室在走廊的最西边，杜自宛的办公室在最东边，显而易见，杜自宛并不希望陆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其实他想多了，陆祎在分行财务会计部呆了四年，这个时间段，支行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要财务指标、把钱花出去，不管真假，反正，发票到位账务处理结束。
敲门，屋里没有动静。
陆祎推门进去，“杜行，在屋呐？”
杜自宛从里屋卧室出来，“来了，坐。”
杜自宛不叫陆书记，也不叫陆行长。这个阶段很是尴尬，一个知道自己要走，还没有；一个知道自己要接，还没接。一个知道自己在做损害对方的事，但是还做；一个知道对方在做损害自己的事，但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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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单位有个叫赵四儿的，什么情况？”陆祎想问问这位即将离任的杜行长，这个赵四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赵四儿？你见到他了？”杜自宛很是吃惊。陆祎才来两天，就知道赵四儿了。
“今天来了一个人自称赵四儿，看着不像是在银行上班的样子，就想着来问问。”
“哎，这个赵四儿可是百府市支行的老大难问题。历任行长都跟他发生这样那样的故事。”
杜自宛说，这个赵四儿，原来就是百府市支行“三产”的工人，“三产”解体后，分到了储蓄所，平日不怎么上班。因为他和社会大哥“老黑”是光腚娃娃，多少年以来，历任领导都睁一眼闭一眼，默认了这么个人。
两年前，赵四儿看见市民广场上有一伙南方人摆地摊卖瓷器，生意挺火，看着眼馋，就贷款二十万元进了一堆瓷器。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他又不懂行情，进的这批瓶瓶罐罐，老百姓并不认，没有销路全砸到了手里。
一年后贷款逾期，银行催收，按市行文件要求，赵四儿下岗了。这下赵四儿不干了，撒泼耍赖，要求单位接收他那些瓶瓶罐罐抵贷。现在银行管理已经相当规范了，再不是前些年随便弄点破烂货往银行一推，就算完事。
赵四儿隔三差五就到单位闹一闹，今天要点生活费，明天要点补助。单位里没人敢惹，赵四儿愈发猖狂。
“这么多年，一直就这样？”
“一直这样，整不了。”
“是不是咱们外地派来的，不了解当地情况，没找到那个扣儿啊？”陆祎想，杜自宛和自己都是外派干部，杜自宛能遇到，自己也会遇到。别人的经历将是自己的遇到，听一听总不是坏事。
百府市支行的这个见面礼，不落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