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谭永康的故事
谭永康想了想,开始讲。“你给我钱以后,我先是去找了个小旅馆住,在接近市郊的地方,离市中心十好几公里。住在那里主要是因为便宜,一天才四十块钱,没有更便宜的地方了。”
“旅馆旁边就是荒地,我就去荒地里练歌。吊嗓子。倒是也没人打扰。”
“但是你给我的钱虽然多,也毕竟有限,我还是得想办法混出头。艺术艺术,艺是我唱歌的本事,术是把本事卖出去。我得把自己的本事换成钱。”
“在天桥底下唱歌肯定是不行的,已经试过了,这个年代大家都很忙,路人行色匆匆,不会停下脚步来听你一个无名之辈唱没有什么伴奏的歌。”
“后来偶然的机会,我听说有个歌唱选秀节目。就去报了名。”
“海选前一天,我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就想,我已经这么大了,同龄人都事业有成,连孩子都快生了。可是我还在这做歌星梦,是不是有点太好高骛远了。明天参加海选我要是过不了怎么办?是不是得去找个工作?了此残生?”
“后来又想,我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的苦,要是就此放弃,不是白吃了吗?我不就成白痴了吗?”
“凌晨五点的时候,我还两个眼瞪得像灯泡。”
“我也不敢睡了,怕睡着了醒不过来,错过海选。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多少年的命运在此一役,错过了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我就爬起来,到镜子面前洗了洗脸。洗完以后,我借着外面微茫的晨光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庞虚肿,白森森的,像是吸血鬼,又像是刚埋下去的死人。眼睛里都是血丝。我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觉得自己确实是身体状况太差,连续熬夜写歌,营养不良,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猝死。”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猝死,没死就得继续往前,我就去参加海选。”
“我钱很少,就没打车,走着去的。早上没吃东西,又一宿没睡,身子虚得很,跟纸片一样,所以走的很慢。十几公里的路,走了两个小时。”
“然后我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啃了,去海选现场等着。”
“海选很顺利,当场就选上了。”
“那是个小音乐节目,省台办的。我就去唱。四个评委,一个评委要了我,就是乐坛大名鼎鼎的作曲家捞老师。”
“结果节目第二轮我就被刷下来了。”
“刷下来以后,我拿到了节目组的一万块钱。”
“我就攥着那一万块钱哭了一个钟头,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我终于靠着自己的嗓子赚到钱了,难过的是竟然节目第二轮就淘汰下来了。看来我确实在唱歌方面有一定天赋,但是还远远不够。”
“我决定卷铺盖回家的时候,捞老师来找我。”
“他问我,他的编曲团队需要一个唱小样的人,问我愿不愿意干。”
“我说愿意。捞老师就把他秘书的微信给我,然后走了。他一走,我就开始掉眼泪。我心说我竟然真的靠嗓子找到工作了。”
“然后我就去了捞老师的公司,唱小样。”
张怀南插话:“小样是什么?”
“小样,demo,就是写出来的歌,找人唱一下,看看大概效果。”谭永康道。
张怀南点点头,示意谭永康继续。
“唱小样很累,捞老师的公司很大,小样多的吓人。基本上一天从早唱到晚。工资也不高,3000块钱。我不敢花钱,穷怕了,怕哪天公司看我唱的不好把我给辞了。所以我就还住在原来那个小旅馆里。天天就吃米饭和小青菜。过节的时候买个酱鸡腿吃。就买一个。你可能不敢信,那一个鸡腿,我能吃上将近20分钟。”
张怀南不说话,他信。他很难过地沉默着,时隔多年,谭永康说起那个时候来,眼神里那种悲哀和难过依然无法掩饰。
“后来忽然有一天,捞老师叫我去他办公室。”
“他问了问我过往的情况。然后点点头,忽然说,你别唱小样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差点直接掉眼泪。”
“捞老师话没说完,下一句话,又让我从地狱冲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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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公司准备培养几个歌手,你当签约歌手吧。”
“我就成了签约歌手。”
“之后的事儿,就有点一帆风顺地过了头。我唱的一首歌,发到网上,短短一个月就涨粉8万多。然后录了一张专辑,那张专辑是我还在天桥上当流浪歌手的时候写的,充满了各种彷徨和绝望,唱的声嘶力竭。结果效果奇好,又开始涨粉,半年时间涨到76万粉丝。”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的时候,路边有家小发廊正在放我的歌。我吓了一跳,随后又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走进发廊里。那时我刚理过发没两天,发廊小哥tony老师问我要什么发型,我下意识地说剪短点······然后就稀里糊涂被剃成了秃瓢,好久才长起来。”
“再之后,我又上了一个节目。”
“说来也巧,那个节目是一个歌唱pk的节目,我被分配到的pk对手,是当年我第一次上节目时的四个评委之一。短短两年时间,我就从学员,变成了和评委同台竞技的人,最后我还赢了!”
“第二张专辑的时候,我就彻底火了。一方面有我歌的原因,一方面捞老师的公司也运作的好。我在各个音乐软件上的粉丝狂飙到三百多万。到今天,已经逼近八百万了。各种综艺节目几乎上了个遍,办了十多场演唱会,场场爆满。我在这个靠海的山崖上修了这么一个宅子,一来是给自己创作提供一个僻静的地方,二来每晚看着大海,我还能提醒自己,歌唱事业是一片海。”
谭永康讲完了,又询问张怀南这几年的状况。
张怀南轻描淡写地简单讲了讲。他也确实只能轻描淡写。比起谭永康的穷困潦倒来,他的事业虽然忙碌,但是基本上是一帆风顺。
两个人用晶莹的高脚杯干杯,激起的酒沫被风吹散,风来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