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一：无奈何焚身以火，怎不叫人心泣血

好惨！只见父亲自膝盖以下空无一物。

白鹤这才明白为何从见到父亲那一刻起，父亲就一直坐着，原来老人家已经变成残疾，根本无法起身。

“这是谁干的？”

面对老父亲这般惨状，身为人子怎不痛心。

父亲摇摇头，说声算了，又说一切都过去了，这本就应该是他应该遭受的苦难。厮杀平息之后，黑苗的新任头领找到他，要他必须承担引发两族争斗的全部责任，当着两族苗民的面，残忍地将他的双腿砍断，让他永生永世不得离开苗寨。

不但如此，还将黑苗部族最毒的蛊虫给他喂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想要自杀，蛊虫便立即发作，使得他手脚痉挛，根本无力自尽，就连想要咬断舌头都做不到。黑苗首领之所以要如此待他，只为让他活着遭罪受折磨。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思念远在海外的妻儿，可他无脚行走，又不能肋生双翅，只能终日受煎熬。若只是精神上的折磨倒也罢了，还要他每天保持肉体上的折磨，那些蛊虫在子时、辰时、午时、亥时便会发作。一旦发作，他便要遭受彻骨钻心之痛，虽然每次只需熬过半个时辰那些毒虫便会停止对他的折磨，但这半个时辰也是极其难熬的，那种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言表的，痛苦到使人只求速死，却又死不了，非要被活活折磨得奄奄一息才终于得到暂时的解脱。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痛苦。

白鹤听着父亲的诉说，心中在泣血，原来不是父亲不想回去，是根本回不去，还要每天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父亲受了太多的苦难，他不能再让可怜的老人继续遭受折磨，他要把父亲带走，找到帮助父亲解决痛苦的办法，让父亲不用再每天饱受煎熬。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父亲陡然猛烈抽搐，嘴巴张开到最大的程度，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几乎从眼眶中爆出，两只枯干的大手好似鹰爪一样张开着，喉咙中发出沉闷的痛苦呻吟声。

白鹤知道父亲体内的蛊毒又开始发作了，面对着陷入极度痛苦中的父亲，身为人子的他束手无策，慌忙跑出破烂的竹屋，声泪俱下地请求苗民帮忙去救他的父亲。

那些苗民无奈地摇着头，有位白须老者告诉他，蛊毒早已经蛀入骨髓，是根本无法根除的，要想帮助那个没了双腿的可怜人解除痛苦，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用火烧死。切记不要用刀，那样虽然人会被杀死，但蛊虫却杀不死，照样会在尸体中发作，直到将尸体啃烂成一滩臭水。

那老者还对白鹤说，早些年也有不少人同情他的父亲，也曾想过烧一把火使其彻底解除痛苦。可杀人这种事，说说容易，谁又忍心去干。另外，黑苗的首领巴旦经常派人过来，倘若被他知道有人胆敢偷偷烧死他所憎恨之人，只怕黑白两苗又要再起波澜。故此，人们只能任由他的父亲遭罪，而不敢去管。

白鹤听完这番话，咬碎钢牙，顺着嘴角淌血。他冲入破烂竹屋之中，将父亲紧紧抱住，用牙咬破父亲干枯手臂上的老皮，将一口一口的老血咽下。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小时候他被一种有毒的海鱼刺伤，父亲曾用这种方式帮他去除毒液。

他想不出别的法子，他要将父亲腹内的蛊毒全部吸走，他要代替父亲饱受这天下最为可怕的毒虫折磨。

父亲用尽全力将白鹤推开，痛苦吼叫着，这样做根本没有用，如今他已经见到了整日牵肠挂肚的心肝宝贝，身为人父也再无尘世可恋，只求儿子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让他速死。

白鹤的心在淌血，眼神却变得坚韧，他对着蜷缩着身子因痛苦而浑身剧烈抽搐的父亲，默默地走出竹屋。

不多时，滚滚黑烟伴着火光，以及噼里啪啦的声响，引来许多苗民到附近驻足观看。每个人只是叹息，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白鹤直到火焰完全熄灭后，默不作声地撕扯下一袭白布，将一捧骨灰放入白布中包好，放在怀中，贴在胸前，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两天之后，有人发现几个黑苗族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处溪水边，他们的五官全部丢失，心肝也被摘掉，这般恐怖的死状让人感到脊背发凉，却没人知道是谁人所为，又为何非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