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零：兰麝香气惹人醉，双眼迷离乱沉吟
“他说了什么话？”喜子好奇地催问。“呼……”芭珠小心翼翼地吐出胸中郁闷已久的一口怨气。
吐气如兰，使人陶醉，小六的眼神竟有些恍惚迷离，他眼前的女子已然不是芭珠，而是莲儿。
小六用力挤了挤眼皮，同时用力晃了晃脖子，眼前的女子又变回了芭珠。
小六不禁疑惑，为什么眼前出现的是莲儿，而不是秀儿？
照理说，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儿是秀儿才对，却为何偏偏是莲儿？
他只认为自己太花心，想着秀儿的同时，又念念不忘莲儿。
可不是么，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儿，莲儿要比秀儿更招人稀罕。
关键一点，秀儿秉性泼辣，动不动就掐着腰、瞪着眼跟人当街对骂。
莲儿却不然。
莲儿乖巧懂事，别说跟人对骂，就是听到别人说粗话，她那张粉桃儿一样的小脸蛋儿，瞬间也会变成红果儿。
“莲儿呦，哥的好莲儿呦……”小六突然一阵心酸，眼眶居然红了，他擤着鼻子，喃喃自语着，“莲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哥想你唷……”
“哥，你念叨啥呢？”喜子傻兮兮地问，“我咋听着你念叨莲儿呢？咋着？你咋这会儿想起她来了？”
“嗐……”小六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喜子啊，你还小，有些事儿你不懂，你也别问，问了也是白问，六子哥的心中早已播下了情种，这会儿不但已经生根发芽，还已经分叉了。嗐……你不懂，不懂啊……”
“哥，说笑呢？我有啥不懂，嘿嘿——”喜子傻笑了两声，“说句大白话，你不就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么，这边想着秀儿姐，那边又想莲儿姐，我记得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叫叫——叫什么得得——”
“得陇望蜀。”张文谚替他把话说出。
“对了！”喜子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六子哥，你咋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不成脚踩两只船了么？这样不好，要让我九大爷知道了，他一准儿数落你。要让秀儿姐知道了，你那张脸一准儿要变花狸猫哩。”
“去你的！”小六慌张起来，却极力假装镇定，“我就想着莲儿怎么样了，根本没有歪心思。”
说着话，小六扭脸看着张文谚，说：“老张啊，你那鬼妮子到现在还占着莲儿的身子呢，倘若莲儿的魂灵儿找不回来，你那鬼妮子不就得了大便宜了？咱现在困在这里出不去，不过也不能一点希望也不抱，万一出去了，你见着你那鬼妮子，一定劝她把莲儿的身子腾出来，做人不能占便宜没够，你是读书人，这个道理你不能不懂。”
张文谚不说话，眼神中流露出无限苦楚。他想见女儿，掏心挖肺地想见，哪怕只看一眼，他也死而无怨。
小六看了出来，突然对张文谚报以无比地同情。臭小子吧唧着嘴摇头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芭珠静默地听着，脸上同样露出同情。这是个善良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善良，也不会冒死救活那个负心人。
这时，她说：“人总是被命运捉弄，你是，他是，我又何尝不是，那个负心人，在将要咽气的那一刻，用尽全身的气力对我说‘我致死深爱着你’。”
“原来他说了这句话？”喜子低声自语，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就因为这句话，您老就救了他？”小六直愣愣地问着。
他想不通这句话的魅力所在，这句话的确饱含热忱，但也不至于把一个有头有脑的正常人迷惑到宁愿用自身性命换他人性命的程度。
芭珠轻点下颏，并不否认，又说：“我苗家女子不似你们汉家女子这般怜惜生命，我们早已经将生死看淡，虽不敢说什么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但也懂得什么叫做死得其所，为父母，为兄弟，为族人，为儿女，为心上人，哪怕什么人都不为，只为到天国侍奉女娲、盘瓠，我们也会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
喜子抬起双手，挑起两根大拇指，语带敬佩地夸赞着说：“你们真了不起，俺们不如你们，要是有个能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人，我也愿意为那个人去死！”
“呸！”小六朝远处啐了口唾沫，以示喜子说得话都不算数，接着朝着喜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少胡吣，小屁孩儿懂什么，活着多好，别动不动就说死，晦气！”
“哥。”喜子面露诚恳，“我话还没说完，让我佩服的那个人就是六子哥你啊！”
此言一出，小六好悬没一头栽地上，忙变个口气说：“对对对，太对了！做人就该这样。这就叫‘士为知己者死’，这话是夸赞春秋时期的大义士豫让的。弟弟，你知道豫让是谁不？”
“不知道。”喜子摇头。
“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的脾气秉性就很像他，他仁义，你更仁义。他为报答智伯瑶知遇之恩，伏桥如厕、吞炭漆身，只为行刺杀害智伯瑶的赵襄子。嗐！可惜他倒霉走背字儿，没能杀掉赵襄子，只得自刎而死。你可知他的壮举说明了什么？”
“不知道。”喜子又摇头。
“说明为朋友肝脑涂地者，纵使死了，也是虽死犹荣的！喜子啊，你想不想成为豫让那样的人？”小六挑着眉梢问喜子。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太想了！”喜子用力一拍胸膛，两眼满溢豪迈。
“哥哥我让你去死，你也心甘情愿？”小六的眉梢挑的更高了，话音儿也抬高了。
“我愿意！”喜子又用力拍了一下胸膛，“为了六子哥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好！”小六挑起大拇指，嘿嘿一笑，“得嘞，我的好弟弟呦，哥哥我实在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你哩！”
“哼！”张文谚嗤之以鼻，用极为轻蔑地言语吐出两个字——竖子。
小六听在耳中，丝毫不恼，很是不屑地回敬了张文谚两个字——老偪。
“你！”张文谚气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小六歪着脖、瞪着眼、撇着嘴，用鼻孔看人，摆出一副不服不忿的架势，“少废话，哪凉快哪待着去！”
“老不老，小不小，你们何苦这样。”芭珠笑着说。言语之中满是和气，并无责备。
“孺子不可教也。”张文谚愤愤地说完这句话，便背着双手矗立一旁，斜头上看，不再多言。
“老狗不可惯也。”小六学着张文谚的口气，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你们啊，冤家。”芭珠从鼻孔中喘出两道兰麝香气，“好了，还是听我说吧。说出我的过往，或许也能够让你们知道铁金川为什么会将你们骗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