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七：一口毒气扑面来，险些断送好性命

小六咂舌说道：“真他娘的恶心人，就只剩半截身子了，活着还有什么劲儿，也不嫌难看。”接着又问杨开山，“您老是怎么制服那个恶心人的邪物的？”杨开山说：“我看清那个邪物之后，尽管心中也有些惧怕，但却没想过退却，我认定他没有双腿不能行走，于是把心一横，飞身到了他的跟前，举刀朝他头顶劈砍，我自认为只要一刀砍上，他便立即毙命。哪知我举刀的手刚举起，那邪物突然从口中喷吐出一口腥臭刺鼻的恶气。”

“您着了道儿了？”小六忙问。

杨开山点了点头：“我一时大意，猝不及防，被毒气喷了个满脸，钢刀和火把脱手落地，我感觉胸口发闷、腹中作呕、头脑昏眩、眼似揉沙，若非老恩师赐我神功护体，顷刻性命休矣。”

“嗐！”杨开山叹了口气，“人人都有求生欲望，我也一样，虽然神志不清，但在求生欲的催促之下，我仍懂得保命的根本。然而当时我的五官全无知觉，手软脚软使不上力，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躺下，来个就地翻滚，只要跟那个半截身子的邪物拉开距离，我便有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于是，我顺势往地上一趟，凭借仅存的感知朝着远离邪物的地方滚了过去。万幸那个邪物没有了双足不能移动，才换回我这具囫囵身子，要不我非跟那只鹁鸪一样，被撕碎之后吃进肚子不可。”

“好悬！”喜子语带庆幸地说着。

“是啊，的确好悬。”杨开山不无感慨，“当我的身子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时，我认为自己已经远离了邪物，赶紧摸出一丸事先备下的丹药塞进嘴里咽下去，那丸丹药虽说没有起死回生之奇效，但却能够解毒祛瘴，我决定进山之前，将丹药随身携带，为得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就用上了。吞下丹药，又用随身携带的清水冲洗口鼻和双眼，好是一番折腾，我这才从混沌中解脱出来，头脑逐渐清晰，眼睛也逐渐能够辨物，只是口鼻照旧如塞进辣椒面一般火烧火燎，使得呼吸不畅，胸口十分郁闷。”

说着，杨开山用力呼出一口气，似乎此时此刻他仍身处石洞之中。

小六呲牙笑一笑：“杨大伯啊，真看不出来，您到这会儿仍旧心有余悸啊。”

“差点送了命，能不心有余悸么？”杨开山笑一笑说，“该着我的命大，清醒过来之后，再找那个邪物，他居然正朝着我的方向一点点挪动，我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倘若我没有那丸丹药，不能及时解毒，就算当时死不了，等到他挪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极惨。我死不死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他若是将我撕碎了吃进肚中，那样一来我可是做了大孽了。”

“这话怎么说？”小六忙问。

“嗐！”杨开山重重地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先是被我放入洞中的鹁鸪唤醒，若是再吃了我这具血肉之躯，他便可以助长邪气，以我的血肉滋养他的身躯，纵使他不能重新长出双腿，也能行动自如，一旦出洞，后患无穷。不必下山害人，只需隐藏在山中，等待鸟兽与活人经过，他便可以饱食一顿。待得吃得血肉多了，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尸妖。到那时他便能够下山害人，甚至还能扮成他人的样子，住在他人的房子中，只等倒霉鬼自动上门送死。”

“咿呀！”小六撇撇嘴，“足不出户就能害人，与其说是尸妖，不如说是懒鬼。”说完，兀自咯咯咯笑了起来。

“接着咋样了？”喜子这时略有焦急地问。

“还能咋样，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也只能豁出去了，若不趁此了结了他，万一让他成了气候，我死了都不甘心。于是，我朝着离他稍远些的地方跑去，我看到那口钢刀就在他的身后，可我却不能过去拿，倘若我过去拿刀，他再朝我喷吐一口毒气，我就真的没办法自救了。趁着他没法快速移动，我就一边尽量远离他，一边思索有什么法子可以彻底弄死他，断不能让他有重生的机会。当我看到铁棺不远处堆放着几条粗如鹅卵的铁锁链时，我立即有了主意。这些铁锁链原本用来锁住铁棺，如今我再用其锁住邪物，倒也十分合用。几步跑近，运用萨满术中的搬山之力，将大地灵气顺脚底贯穿至双臂，这才能将铁锁链拎起来，若无这般法力，纵使咬碎钢牙，我也拿不动。将铁锁链在头顶轮动，如同风轮一般，待得恰到好处之际，朝着邪物用力抛出，那个邪物因为行动缓慢而无法闪避，铁锁链好似套马索，绕其半截身子飞转几圈，将其牢牢禁锢，铁锁链上刻有符文，虽然残缺不全，但仍有一些法力。那个邪物好个窘状，咆哮嘶吼，欲要挣脱。嘿嘿，任他天大的本事，也挣脱不开。我本想捡起钢刀砍他，却无意间看到铁棺一旁丢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本以为是根丢弃在此的撬棍，等到离得近些，才看清是个带尖儿的铁钎子。拿起来细一观瞧，这才恍然大悟，铁钎子非俗物，上刻许多篆字，想来是用来镇住邪物的法器。有这好东西，远比我那口钢刀好使。于是，我找准位置，站定身形，对准邪物的心口处，将铁钎子飞刺出去。准头十足，不偏不斜，正中其心。这一下，该着邪物倒霉了。只见他浑身抖如筛糠，嘶叫声震耳欲聋。待得嘶叫声停下后，半截身子一动不动。怕他不死，我捡起一块石头朝他那张烂脸投掷过去，石头打在他的脸上，将耷拉在脸上的那只眼珠砸烂，他仍不动弹。我这才放下心来，捡起钢刀，飞身过去，一刀而过，给他来了个脑袋身子大分家。接着，我将随身携带的一包事先准备的粉末撒在无头的半截身子之上。”

“你撒粉末干嘛用？”小六不解地问，“难不成嫌他臭，给他来包十三香？”

杨开山解释说：“这包粉末不一般，乃是黑道上用来毁尸灭迹的秘药，我偶然得到配制方法，于是事先将药粉配制携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些药粉撒出去后，只要见着明火，便立即燃烧，就是用水来泼，也很难泼灭。”

小六这时又插嘴问道：“杨大伯，您说您撒出去的药粉是黑道上专用于毁尸灭迹的秘药。照这么说，这东西是损阴丧德的缺德玩意儿。您堂堂正正一个大好人，难不成也用这玩意儿毁尸灭迹？”

杨开山朗声一笑，直言不讳地说：“没错！就是用来毁尸灭迹。”

“呀！”喜子顿时惊讶起来，“杨大伯，您怎么——”

喜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因此语塞。

杨开山并未理会喜子，而是对闭着双目状若熟睡的柳三阿公说：“老哥哥，先请您恕我心直口快，倘若我没猜错的话，您这个褡裢里面也有这种玩意儿吧？”

柳三阿公微微把眼皮张开，闭嘴不答，脸上露出笑意，这便是默认了杨开山的话。

喜子更为惊讶，看看杨开山，又看看柳三阿公，嘴唇动了动，有话却说不出来。

小六眼珠儿转了转，似乎已经想明白了，兀自笑了起来。

杨开山只对喜子说：“喜子啊，你涉世未深，不知道江湖险恶。虽然我和柳三老哥不会害人，但也不能看着别人害人，有道是杀恶人便是行善事，若看到一些心术不正的恶徒祸害好人，身为正义之士就绝不能坐视不理，找准机会将他一刀结果了性命，让他无法继续害人，这就是所谓的为民除害。但是话又说回来，大清国也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儿，甭管杀的人是好是坏，都不能逃脱王法。于是乎，毁尸灭迹不留线索，也就成了一些豪杰义士无可奈何的手段。这样做，只为不给自己惹麻烦留后患，跟道义不道义没有关系。你明白了么？”

喜子紧着点头，连着嗯嗯嗯嗯，表示明白了。

杨开山接着说：“将药粉引燃，那无头的半截身子烧的劈啪作响。我本想用刀尖将掉落一旁的那颗溃烂不堪的头颅扎起来，撒上药粉一并烧掉。没曾想刀尖刚要扎上，那颗头颅居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张开嘴朝我的面门咬来。我顺势用手中钢刀一挡，头颅撞在刀锋上，从中间位置一分为二，如同一刀劈为两半的西瓜一样。两半脑壳掉落在地的同时，有个大如鸡蛋的灰白色东西也落在了地上。我用刀尖去戳，却戳不动，捡起来仔细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团干硬如顽石脑浆。我恍然大悟，驱动身躯的正是这个东西。与此同时，我想起曾经在一位高人口中得来之事，于是并未将其毁掉，而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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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和喜子异口同声地问：“那团脑浆在您手里？”

杨开山哈哈一笑，并未作答两人的疑问，而是继续说：“将药粉洒在两半头颅之上，将其化为灰烬。邪物已除，我尽可以放心大胆。我这人做事偏执，喜欢钻牛角尖，一心想要获悉邪物的身份，于是我在石洞中四外踅摸，想要知道一些线索。当我的双眼落在那两扇巨大的石门上时，我才知道他生前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小六急着催问。

“那两扇石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语，我本来不认识梵语，但当我仔细去看时，嘴巴居然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这都赖我的老恩师传给我的造化。通过那些文字我才知道，铁棺中装敛的乃是个来自海外暹罗的奇人，之所以说他是奇人，一是因为他的身材出奇的高大，鼎天触地好似巨灵神下凡尘。二来，此人练就一身南洋奇术，无论是降头还是练尸养小鬼，都不在话下。”

“唷……”小六长嘘一声，“是个厉害角色。”

“的确不凡！”杨开山接着说：“他在天启三年来到中原，通过他人引荐，从此与魏忠贤为伍，帮着魏忠贤干了许多坏事。魏忠贤念他功劳大，赏他无数金银财宝。然而此人笃信中原奇门之术，来到中原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寻中原奇门之术的奥秘，当他听人说，大明天下魏忠贤最大之时，他这才托人引荐，只为借魏忠贤之手帮他找到自己所想之物。他之所以助魏忠贤作恶，也是为了等价交换。然而魏忠贤却根本无心理会他的事情，只是随便找了一些闲人帮他去寻，寻来寻去倒真的寻到了一些奇书，这些奇书有真有假，他一概当真，结果因为修炼不当而走火入魔失去了所有的道行。见他已经是个无用之人，魏忠贤要他带着财宝离开中原，永世不得回来。但他却执意不肯走，并说自己有暹罗鬼法护体，虽然如今道行全无，但只需给他打造一处密室，并且派人不分白昼保护他的安危，再按照他的需求找寻一些奇异之物，只需三五年光景，他便可以重新恢复道行。魏忠贤已经不再信任他，于是找了几个本事不小的术士，将其制服之后，连同赏赐给他的金银财宝一并锁进铁棺之中。那个石洞，本来是魏忠贤派人开凿出来，用于储存珍宝。但魏忠贤当时已经权倾朝野，对于珍宝已经无视，于是命人将铁棺运到石洞中安放，又念其对自己有功，让人在石门上刻下梵语，一来是镇住阴气，二来纪念他的功劳。而铁棺、铁链上、以及铁砣上的篆字乃是符咒，专门用于镇住铁棺中的尸身之用。魏忠贤也算对他不薄，未将其尸身损坏，只是将其尸身囚禁在铁棺中，却不料许多年后生出祸端，被铁金川悟出了门道，截断铁链，打开铁棺，不但得到金银财宝，还借助血尸养福地，换取他铁氏一族富贵百年。”

“老人家，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喜子插嘴问，“既然铁金川用血尸养福地，又是谁把尸体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