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五:倘有一腔真情义,人鬼殊途又何妨
“鬼母生子!”小娟说,“他要的不是我,只是要借我的身子,要我腹中的孩子。在把我活着装进棺材前,他为了让我死个明白,对我说了实话。他说,他要找一个三月三日三更子时三刻出生的女子,只因为这个时间出生的女子是阴时阴日,他要借这样的女子,为他产下一个鬼婴。而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腹中的孩子,也最容易练成鬼婴。就因为这样,他害了我一家,也害了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我问他,文谚去哪儿了,我死不怕,我只希望死之前知道文谚的下落。他不肯告诉我,只对我说,安心做鬼,不要再想人间的人和事,想也没用,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出现了。我大哭大骂,他却好似根本不曾听见,让人给我穿上这套大红裙褂,将我装入铁棺材,埋在那棵大槐树下。”“畜生!禽兽!猪狗!”她愤愤地骂着,银牙咬得嘎嘣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出西院,把徐虞章活活咬死。
小娟让她不要动怒,事已至此,把自己气死,徐家老少也不会心疼,只当死了一只猫狗,拉到郊外挖个坑一埋,他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会有良心上的谴责。
小娟说完这番话,她的怒气消了些。小娟说得对,把自己气死了,反倒成全了那些恶人。
小娟又对她说:“我对你再说件事,这件事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她不解地问。
“对,跟你有关。”小娟说,“在我被装进铁棺,还未扣盖之前,我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令尊秦凤鸣。”
“我爹!”她惊讶地问,“我爹对你做了什么?不对!是他们对我爹做了什么?”
小娟叹口气说:“我见到秦先生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徐虞章把他拖到铁棺前,威胁他究竟说不说快速练成鬼婴的方法。秦先生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然后,徐虞章就在我的面前,剜掉了秦先生的眼,割掉秦先生的舌。再然后,铁棺的盖子扣上,我在黑暗中哭喊无用,只能无助地等死。”
小娟这番话,使得她浑身颤抖不止,这是一种愤怒并痛苦到极点的表现,她没有哭,脸憋得通红,眼瞪得出奇的大,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响,似乎有一口血被堵在喉咙中,只待她一张口,便从口中喷溅而出。她用力把血咽下去,脸色逐渐变回原样,她让小娟接着说下去。
小娟说:“徐虞章之所以把我埋在大槐树下,是因为这棵槐树长在‘阴地’,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有了道行,铁棺埋下去,道行便会被铁棺吸收,我则被永远困在西院之中,根本无法出去。若我出去,便会魂飞魄散,而尸身却仍旧可以诞下鬼婴。我不想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因此我不敢出去。我要保护我与文谚的骨肉,不让徐虞章把文谚的骨肉练成鬼婴用来害人。青儿,既然你甘心与我做姐妹,你一定会帮我对吧?”
“嗯!”她坚定地说:“我们两个一条心,我会帮你,无论什么事我都帮你。”
“既如此,我便说出要你帮我所做的事,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而你却不能继续留下,因此我需要你找个人,我的话你明不明白?”
“明白。你要我再找个人帮忙,对吧?”
“对!”
“为嘛还要找别人,这种事情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我来帮你不就是了?”她焦急又疑惑地问着。
“青儿,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小娟也焦急起来,“你的父亲是徐虞章害死的,难道秦先生的女儿又是谁,徐虞章会不知道么?”
“你是说,徐虞章知道我是秦凤鸣的女儿?”她慌张地问。
“徐虞章是个老狐狸,他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你的底细他一定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之所以让你嫁进来,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目的,说不定很快就要害你。青儿,你先不要想报仇的事儿了,他从你进门那一刻起就时时刻刻防备着你,你无论如何也伤害不到他。你走!想法离开这个虎狼窝,哪怕像狗一样的活着,也要留着性命,等待可以报仇的那一天,再回来把所有的血债都讨回来。青儿,好妹子,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我,你走,一定要走,并且尽快走,绝不能再耽搁,你能不能听姐的话?”
“姐,我……”她语塞了,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妹子,你也读过书,一定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咱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到那时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要报仇不在乎一朝一夕,慢慢打算,从长计议,最终来个狠的,一口气把仇报了!妹子,听姐一句,好么?就当姐求你。”
她踌躇一会儿,须臾,用力点点头,说:“姐,我听你的。我会尽快想法离开,到时候我会回来找你,为我爹,为你,为你的爹娘,讨回所有的血债,我要让徐家大宅变为荒塚,我要让一窝禽兽一个也不能存活人世!”
“对!”小娟笑了,“这就对了,好妹子,你可要说到做到,绝不能敷衍我。”
“姐。你放心。我绝不是敷衍。”她再次肯定地说。
“那就好。”小娟欣慰地说着。
“对了,你要我怎么帮你?”她忙问。
“树,把树毁了。”小娟咬着白牙说道:“只要把那棵槐树的树心毁掉,再将鲜血倒进去,我就可以练成道行,到时候我便可以把自己练成血魃,那时不但可以出西院,也没人再拦得住我。妹子,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法子是令尊秦先生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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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我爹?”她不禁惊讶万分,“你不是说我爹只跟你见过一面,什么都没说么?”
“是!”小娟说,“秦先生被徐虞章拖到铁棺前看着我的时候,尽管嘴唇没动,但是我耳中依旧能听到他对我说的话,似乎那些声音是从他的心里发出,也似乎只有我能听到,秦先生说这是练成血魃的唯一方式,也是唯一报仇的法子。同时也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不被练成鬼婴。”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吗?”她叹口气说,“既然是我爹说的,我就遵照我爹的意思,帮姐你完成心愿。我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什么都听我的,我已经利用了他,如今我只能接着利用他,也只有他会无怨无悔地帮我。姐,天就快亮了,他们就要开门让我出去了,我这一出去,就很难再进来见你,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设法离开,也一定会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帮你。”
“青儿,难为你了。”小娟这时又淌出血泪,只是这次不是悲伤,而是欣慰。
她用力抓着小娟一双冷若寒冰的手,看着小娟的眼睛,真心且有力地保证着说:“姐,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你也一定要等我。等到我们姐俩儿再相见之时,就是我们合力报仇雪恨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