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七：害人之人反遇害，眼前之人又是谁

此言一出，云翠仙的脸上立即显出惊骇，小满少爷的脸也随即变得狰狞，极力想要止住咳嗽，但却难以止住，仍不停地大声咳嗽。云翠仙慌张地问九爷何出此言？

九爷此刻已经拉开架势，只待动手。

云翠仙挡在小满少爷前面，问九爷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九爷一声怒喝，“他根本不是小满，他是小唐。”

“小唐？”云翠仙紧张地说，“九爷，您莫不是喝多了？什么小唐，他明明是我的丈夫小满，满庭芳。”

“满庭芳是个什么样子，唐棣园又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我还分不清么！怪不得我进屋之后，总是闻到一阵阵淡淡的香气，我就说我一定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若不是刚才他的声音有变化，我还想不起来，那晚我跟胖春子一伙去抓小唐的时候，在他家里闻到的就是这种香气。我是老了，但鼻子还没老，闻过的气味儿，到死也忘不了！”

“九爷，您不要乱说，我不认识什么唐棣园，我只认识满庭芳。他就是满庭芳，就是我的丈夫，您可千万不能胡乱说。”云翠仙极力辩解着。

九爷又是一声冷笑：“云翠仙，唐棣园，好一对歹毒的狗男女。唐棣园啊唐棣园，你小子藏得好深啊。我本以为满庭芳将你从大牢里面买出去之后，将你的脸皮换在他的烂脸之上，我还曾为你的遭遇感到痛心，却原来是你换了他那半张好脸，变成了他。也难怪我看不出来，你不但脸变成了满庭芳的脸，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满庭芳的声音，你之所以咳嗽不止，一定是药力作祟，药力一散，你的嗓音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这才听出根本就不是满庭芳的声音，而是唐棣园的声音。小唐，你若是条汉子，你敢不敢跟九爷亮个底！”

云翠仙还想辩解，小满少爷此刻已经止住了咳嗽，说一声：“翠仙，你闪开，我来跟他对峙。”

“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么？”云翠仙红着眼圈看着小满少爷说。

“没有忘，我没忘，”小满少爷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九爷动手。”

云翠仙没再说什么，退到一旁，看着九爷和丈夫。

“九爷，您先请坐。”小满少爷强忍着痛苦，挤出一丝笑意，请九爷坐下说话。

九爷坐下之后，将烟杆儿用力拍在桌子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小满少爷的脸，没有说话。

小满少爷惨然道：“马九爷，好本事啊，我本以为天衣无缝，奈何还是被你识出真相。既如此，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没错，我不是满庭芳，我是唐棣园！”

说完，双目瞪圆看着九爷，眼神之中吐露出悲愤神情。

“哼！”九爷一声冷笑过后，说道：“小唐啊，不是九爷本事大，是你太猖狂，你倘若没有请我喝酒，我又怎么会认出是你。你虽然换了小满的脸，但你并不是小满，早晚会露馅儿，你就应该好好在家呆着，但你却非要抛头露面，你就不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么？”

听到这番话，小唐居然笑了，笑声放浪，却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无限悲楚。

笑过之后，小唐说道：“是啊，是啊，我若是好好在家呆着，就没人会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小满少爷。可我偏就不想在家呆着，我要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我要享受荣华富贵，我要让人都对我点头哈腰，我不怕你认出我，就算你认出我，你也不会拿我怎样，杀了我？抓我见官？拆穿我身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不是小满，而是小唐？你马九爷不是那样的人，要是那样的人，你刚才就已经动手了。嗐……”小唐长长地叹了口气，“马九爷啊，我不妨跟你直说，其实你不动手，我却想过动手，我想过要弄死你，而且不止想过一次，不但要弄死你，还要让你死的很惨很惨。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弄死你么？”

小唐虚着眼，冷眼看着九爷。

九爷说：“你恨我抓你见官，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死。你想弄死我，并非因为我抓你见官，而是为了给你娘报仇。我猜得对不对呢？”

九爷同样虚着眼，冷眼看着小唐。

小唐哈哈大笑，笑罢，说道：“猜得一点儿都没错，若不是你让人把我送到衙门，我娘何至于横死街头？我本想着先把你弄死，再回去把那晚跟你一块儿抓我的人全都弄死，不但弄死他们，就连他们的老小也全都弄死，全都给我娘偿命。可是，我始终下不了手。等到我真正狠下心想要下手的时候，是她劝住了我。”说着话，小唐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云翠仙。

九爷又是一声冷笑：“小唐，害死你娘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若不是你其心不正，你娘又怎么会死？”

“不是！”小唐面露怒容，“是你们害了我娘！”

他的脸皮一个劲儿哆嗦，两手也不停哆嗦，不知道这种哆嗦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伤心。

“你想怎样？现在就弄死我，给你娘报仇？”九爷冷冷地问。

小唐使劲咬着牙，极力想要让眼泪不要涌出眼眶。但是，眼泪仍止不住顺着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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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挤了一下眼，抬脸看着房顶，须臾，苦笑一下，看着九爷说：“我不报仇了，不再害人，我答应了翠仙，好好做人，做个好人，不再想以前的事情。翠仙给我娘选了块风水地，给我娘置办下最好的寿枋，还给我娘穿上最好的寿衣。嗐……我娘受了一辈子的罪，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活受罪了，人世间的苦熬到头了，该着到阴世享福去了。”他又苦笑一声，悲愤的表情转变为欣慰，接着说，“翠仙给我娘烧了好多纸人纸马，让我娘在阴世有人照应，还给我娘烧了大把大把的纸钱，让我娘在阴间有钱花，这一切我都没有掺和，全是翠仙操办的。翠仙只希望我忘掉仇恨，好好做人，不要再想报仇的事，她答应跟我一生一世，我也答应跟她长相厮守，为了翠仙，我把所有的仇恨都忘掉了。九爷，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你化解以前的恩恩怨怨，想要跟你做个交心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愿意跟我这种人交朋友，我不怨你，正如你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想求你不要为难我，就当成全我跟翠仙。九爷，我求你答应！”

九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首沉默起来，少许沉默之后，方才说道：“要我答应你，你必须把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听过之后，再说答不答应。”

小唐有些踌躇，想说却有不肯说。

云翠仙这时说道：“当家的，你就全对九爷说了吧，九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听完之后，一定不会为难我们。”

嗐……小唐长叹一声：“好吧，我说，我全说，说了出来，我堵在心口的石头兴许也就可以落下了。”

说着，小唐抓起酒杯，一口喝个底朝天，撂下酒杯之后，将过往之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