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七：驴肉馆中遇无赖，借他之口问缘由
小六给师父买了面茶，又买了几根棒槌果子。也不知是面茶有功效，还是小神仙的灵丹妙药发挥了效用，九爷觉着自己轻松了很多，下地溜达了几圈。
您猜怎么着？
嘿！
好了！
既然好了，就不能闲着了。
九爷出了门，直奔吕仙祠。
见了吕仙祠的当家人黄妖道，九爷直接问他可懂得破解天蓬印的法子么？
黄妖道不知九爷为何问起天蓬印，他问九爷是不是跟徐虞章有关？
九爷也不好瞒他，告知最近打听到有个自称张天师的妖人想要在津门兴风作浪，此人如今就藏在徐虞章的家中，教授徐虞章天蓬大法。如若不及时将这个老妖道除掉，只怕津门将有祸事发生。故此，他来打听破解天蓬印之术，顺带请黄妖道助自己一臂之力。
黄妖道很是为难，他说并非自己不想帮忙，只是自己道行浅薄，连一只妖猫都斗不过，更谈何斗老妖道。不过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他也是喝海河水长大的，他不能让外来的道士在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
黄妖道请九爷喝茶稍坐，他到了里屋，翻箱倒柜地找了老半天，抱着一摞旧书出来，告知九爷，这些都是前几辈道长留下的手迹，他以前翻阅过几页，因为悟性太差，实在看不进去，因此全都堆在柜子中任其发霉，今日这些手迹得见天日，希望对九爷有所帮助。
两人随即翻开旧书，一页一页仔细查看，希望找到破解天蓬印的奇招妙法。
这一翻看就是三个多时辰，九爷眼干发辣，黄妖道一个劲儿揉眼皮，仍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九爷十分泄气，起身告辞。
黄妖道倒也是个热心肠，告知九爷，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要与九爷一同分担。
九爷谢过他，离开吕仙祠，本想直接回义庄，突然又不想回去，肚中有些饥饿，于是前往吕记驴肉馆，想要借老朋友的一张桌子，喝一壶热酒，吃两个驴肉火烧，顺带叙叙旧，解一解心腻。
老朋友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吕掌柜给九爷上了一壶自己珍藏的好酒，切了一碟驴杂，特意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驴肉汤，让九爷热汤佐酒，不但驱寒还能补气。
九爷见吕掌柜子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心情大感舒畅。
赶巧这会儿铺子里没客人，吕掌柜在对面坐下，陪着九爷喝酒聊天。
几杯酒下肚，勾起了九爷的烦心事，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吕掌柜见状，问九爷为了什么事儿唉声叹气？
九爷不忍欺骗老友，也知道吕掌柜是个忠厚老实之人，绝不会随便跟别人瞎白话。于是大致将自己内心烦闷之事诉说一遍，只把吕掌柜听得变颜变色，大叫邪乎。
吕掌柜劝九爷别太为这些事儿上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办错事，不如把心放宽，备不住老天爷就帮着把愁事化解了。
正在劝解之时，棉门帘子一开，一阵风钻进来。
就见一个邋邋遢遢的小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声咋呼着要吃驴肉火烧，还要喝酒。
吕掌柜猛然起身，指着那小子的鼻子尖儿，让他立马滚出去。
九爷纳闷，不知道吕掌柜子为嘛这么大火气，但他知道吕掌柜子的人品，绝不会以貌取人，或许两人之间有过节。
九爷仔细看着那小子。
咦！这小子真难看，两道斗鸡眉，三角荞麦眼，塌塌鼻梁骨，嘴唇往外翻，脸上除了皴就是泥，就跟八百辈子没沾过水似的。
往身上看，破棉袄烂棉裤脏的没了正色儿，补丁摞补丁，窟窿套窟窿，露在窟窿外的破棉絮好赛黑煤球，腰里扎着油乎乎一条麻绳，一只脚套着破棉鞋，一只脚趿拉着单鞋，前露脚指头，后露脚后跟。
九爷心说话，这小子真他妈的出洋相。
乍一看，一准儿都认定这是个要饭的叫花子，但九爷眼贼，看得出他并非叫花子，而是个无事由，这种人又叫臭狗烂儿，顶顶招人厌恶的就是这种货色。九爷觉着他眼熟，一时想不起从哪儿见过，于是坐着不说话，听吕掌柜子怎么说。
吕掌柜子扯着大嗓门，满嘴喷着吐沫星子，非要那小子滚出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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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属癞皮狗的，死活就是不出去，趾高气扬地从怀里摸出一块银洋用力拍在桌子上，拿出人五人六的架势，斜着眼、撇着嘴，对吕掌柜子说，这块银洋足够前几回偷驴肉的钱了，富余下的，给他折算成驴肉火烧和老酒。
吕掌柜子兴许跟驴肉打交道的年头太多的缘故，一副驴脾气，不肯要他的银洋，只要他滚出去。
那小子见屋里坐着个老头，起身到了跟前，抱拳作个揖，毕恭毕敬地说：“这位爷，我瞅您老是个明事理的人，您老给评评理，哪有往外撵客人的店子？这不成了大爷买卖了么，往后这生意还怎么干的下去。”
九爷劝吕掌柜子先不要发火，有嘛事儿好好商量，这么一闹腾，让外面过路的人听见了，还以为铺子里面打起来了呢。
吕掌柜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告知九爷，这小子是个臭狗烂儿，大名崔大楞，外号死催。从小不学好，活活气死了爹娘，这小子五毒俱全，除了不干人事，什么缺德事儿都干。就拿去年七月的事儿来说，他到铺子里偷驴肉，被逮住后强词夺理，非说驴肉是他花钱买的，还往驴肉上啐粘痰，膈应了别人后，他大口嚼驴肉。今年三月，他又来偷肉，被打走后，他捡了几块干狗屎，趁着没人瞧见，一把丢进煮汤的锅里，弄得一锅高汤全糟践了。似这样的祸害，他的铺子绝不接待。
死催一点儿都不生气，一边儿嘿嘿嘿坏笑着，一边儿给吕掌柜子作揖赔罪，说自己早先太混账，确实坑苦了吕掌柜子，现如今他改邪归正了，不再干那些缺德带冒烟的勾当了。再者说了，自己拿了银洋来，不就是为还账来的么？
九爷憨憨一笑，让吕掌柜子把银洋收起来，又让死催坐在自己对面，他要请死催喝一杯。
死催受惊若宠，急忙坐下，拿起吕掌柜子用过的杯子，自行斟满酒，不熟假熟，不亲假亲，先行敬了九爷一杯。
吕掌柜子杵在原地，瞪着两眼冒傻气，他不知道九爷这是怎么了，为嘛要请一个招人厌恶的臭狗烂儿喝酒。
九爷见吕掌柜子一脸莫名其妙，对他一笑。
吕掌柜子明白了，九爷这是有话要问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