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零:老先生绝非等闲,断定他祸事缠身
“哎呦!撞死我咯,你个瞎巴玩意儿,走路不长眼啊。”“哎呦呦我说这位爷,你倒是看人啊。”
徐三爷摔了个大腚墩儿,哎呦哎呦乱叫唤,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这一撞全给撞没了。
大赖和庞掌柜紧忙将他搀起来,扶到旁边一张放着厚厚棉垫子的圈椅上,又是给他揉腿,又是给他松肩。
另外那位捂着胸口,哎呦了几声之后,扭脸看着坐在圈椅上哎呦不止的徐三爷。
“呀!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人紧忙抱拳作揖,“瞧瞧,瞧瞧,我怎么把徐家三爷给撞了。这事儿闹的,这事儿闹的,怨我怨我,恕我老眼昏花,冒犯了三爷。三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徐三爷本来想要骂街,一听对方说了软话,气也就消了一半儿,仔细一瞧,面前站着的这位,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样貌不俗,穿着文雅,绝不是泛泛之辈。只见他,头戴红穗瓜皮帽,金丝绣边蓝棉袍,腰里挂着绣荷包,胸前三针金怀表,脚下一对夫子履,上下打扮真得体。往脸上看,慈眉善目,鼻梁上架着西洋老花镜,下巴颏上须着山羊胡儿。看样貌,看扮相,这定然是个学问人。
徐三爷瞅着眼熟,仔细想了一想,紧忙站起身,道一句:“这不是南宫老先生么?”紧接着朝前走两步,抱拳拱手作个揖。
“三爷好眼力,还记得小老儿。”
“南宫老先生,少见少见,这些年没见着您,您这身子骨儿还是那么的硬朗。听说前两年您去了苏杭那边帮着令郎打理生意,这是多会儿回来的啊?”
“大前天才回来的,喝惯了海河水,别的地儿的水我喝不惯。南方潮热,我实在受不了,要不是为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我说嘛也不去,好悬没把我这把老骨头交代在那边。我往后啊,哪儿都不去了,就在津门这一亩三分地上呆着,就是皇帝请我去坐金銮殿,我也不稀罕。”
“对了,对了,哪儿也比不了咱这天津卫,到了外面,您想吃碗嘎巴菜,您都没地儿找去。”
“可不是么,我这一回来,先去了大福来,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嘎巴菜。嗐!可算解馋了。”
一番话,逗得在场之人都笑了。
“南宫老先生,您这是来泡澡啊?”
“是啊,岁数大了,赶上天冷浑身不舒坦,泡泡大池子,舒筋活络。”
“对对对,我刚泡完,舒坦着呢,浑身的骨头节儿都舒展开了。”
“南宫老先生,我还有事儿,先行一步,您慢慢儿舒坦着,赶明儿我专程登门拜访。”
“好好,三爷您慢走。”
“南宫老先生,告辞。”
“三爷走好。”
徐三爷那股子憋得难受的火苗儿重又燃起,喊上大赖,抬脚就要往外走。
“三爷,请留步!”
突然,南宫老先生喊住了徐三爷。
徐三爷正在兴头上,南宫老先生的一嗓子好似冷水浇头,重又燃起的火苗儿顿时被浇灭了。他心中骂街,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回转过身子,假装笑脸问道:“南宫老先生,还有什么事儿么?”
“三爷,我……”
南宫老先生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说。
徐三爷纳闷,忙快步走到南宫老先生身畔,小声说道:“南宫老先生莫非有难言之隐么?”
“嗯。”南宫老先生点了点山羊胡儿。
“您说,您说,但凡我能帮衬的,我一定会帮。”徐三爷假模假式地说。
“不是我的事儿。”南宫老先生捋着山羊胡儿说。
“不是您的事儿,哪是谁的事儿?”徐三爷有些莫名其妙。
“是徐三爷您的事儿。”南宫老先生一对透光的招子看着徐三爷的眼睛说。
“我?”徐三爷大吃一惊,忙问,“我我我,我有嘛事儿?”
从南宫老先生的眼神之中,徐三爷看出一丝不详之感,他不免心神不宁起来,催着南宫老先生快些破闷儿。
南宫老先生说:“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咱找个僻静的地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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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爷忙对庞掌柜子说:“庞掌柜,给找个地儿。”
“有有有,南宫老先生,徐三爷,您二位这边请。”
庞掌柜迎着二位爷进到一间小屋中,虽然不大,但环境雅致,左右两张小床,铺着又软又厚棉褥子,两个大枕头,甭管是褥子还是枕头,全都是一尘不染,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别提多干净。床下放着两个青铜痰盂儿,两张床中间摆着一张雕工精致的小方桌,角落之中离着一个高脚圆凳,上面摆着一个青铜香炉,香烟缈缈,烟气灌入鼻腔,使人浑身轻松。这是专门为有钱阔爷歇脚的地儿,穷根子想都别想进来。
“二位爷,您慢慢聊着,我给您二位上一壶明前茶。”庞掌柜大献殷勤。
“快去快去,别磨叽。”徐三爷催促着。
庞掌柜紧忙去泡茶,徐三爷让大赖到外面等着,没他的吩咐不许进来。
徐三爷虽说是阔爷,倒也十分懂得尊老,请南宫老神仙先行坐下,他在坐在对面的小床上。
这时候,庞掌柜已经把香茗端来,另外还有四品小吃,一碟青果,一碟青萝卜,一碟小马蹄,一碟蜜饯儿,三九腊月能吃上青萝卜和青果,您瞧瞧,没钱行么?
庞掌柜出去时,把门关好,让徐三爷有事尽管招呼。
屋里就剩下徐三爷和南宫老先生了,徐三爷为南宫老先生斟茶。敬茶之后,又捧起一块青萝卜让南宫老先生清口。
为了能听南宫老先生一番话,徐三爷大献殷勤,愣是把自己当力巴儿了。
南宫老先生也不客气,嚼着又脆甜又爽口的青萝卜,看着徐三爷的脸,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徐三爷让他盯得心里发毛,忙陪个笑脸,有些难为情地问:“南宫老先生,您看得我心里发毛,您说我不好,能不能给我真章,我究竟哪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