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娇艳女子挡去路，吓坏憨厚老义士
九爷见到她，打心底有些发怵，慌忙低头，扭身朝着路边的小胡同里面扎。“九哥，九哥，你别走，你别走……”她快步追上，吃劲地拉着九爷的棉袄袖子，生气地扯拽了几下，“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我又不是鬼，也不是见不得人，你躲我干嘛啊？”
九爷用力甩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不敢看她的脸，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了，丢人不丢人？”
“哎呦呦，快听听，你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小子儿，都这个岁数了，还害臊呢？我都不在乎，你倒在乎起来了。九哥，你看着我啊，看着我啊……”
九爷好似一头老倔驴，偏就不看她，扭身对着一堵破墙说：“艳娇啊，你要有事你就说，我听着就行了。”
这个让九爷发怵的女子正是艳娇。也不知为嘛，每回见着她，九爷这心底就乱突突，尤其是跟艳娇那对贼亮贼亮的大眼珠子对上眼儿时，九爷的心差不离就要跳出来了。艳娇那对眼珠子，好赛有勾魂儿的威力。九爷怕自己的三魂七魄被她的眼神儿勾出去，所以打心底怵她。
可也怪了，怵她归怵她，可是每当她跟自己见完面临走之时，九爷却又有些舍不得，总想着多留她待会儿，也想着多看她两眼，可偏偏又不敢看。这种感觉他以往只对红玉婶婶有过，现如今却又对艳娇有了这样的感觉，他感到十分惭愧，认为自己为老不尊，越是岁数大了，越是多了花花肠子。丢人，实在丢人！
艳娇咯咯咯浪笑个不停，笑声灌入九爷的耳朵中，九爷觉着浑身麻嗖嗖的，这滋味儿挺让人难受，但又觉着挺好受。九爷心底暗暗地问自己，我他妈究竟是难受呢？还是好受呢？
笑着笑着，艳娇诚心把高耸的胸脯贴在九爷的棉袄袖子上，假做扭捏撒娇状，虚着眼、嘟着嘴，娇滴滴地说：“多巧，想见谁，就碰见了谁。刚去义庄找你，你不在，我刚一出门，就碰着你了，你说说，这是天意呢，还是巧合呢？说啊，你倒是说啊……”
九爷浑身冒虚汗，对着破墙说：“哪有什么天意，纯属巧合罢了。艳娇啊，我还有事要办，你有事你就说吧，我那事儿挺着急。”
“呀！嘛事儿这么急？别是急着去看红玉吧？”艳娇又浪笑起来。
九爷这会儿已经成了活关公，一张老脸臊的通红，拿跟玛曲头洋火在腮帮子上蹭一下，立马就冒火苗子。
见九爷不说话，艳娇不再扭捏，规规矩矩地说：“得了，不逗你了，再逗你，你兴许就扎墙里面了。”
九爷长舒一口气，心说我可算是解脱了，这个姑奶奶，纯粹是要我的老命来的。
艳娇问他是不是去看死鬼徐有余了？
九爷对着墙说是，又问艳娇怎么知道徐有余死了？
艳娇让他扭过身子说话，不跟活人说话，跟一堵破墙说话这不是诚心拿活人不当人看么？
九爷这才转过身，但仍不敢正眼看艳娇。
艳娇说，徐家的孽事儿都闹得满城风雨了，有谁不知道。又问九爷可参悟出什么了没？
九爷摇摇头，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参悟出来。
艳娇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根本就不信九爷没有参悟出来，只是诚心不跟她说实话罢了。
九爷一怔，认为艳娇的那对贼亮大眼珠子不但能勾魂摄魄，还能看穿人的心思，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她看穿了。但九爷仍不想跟她说实话，只说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让他走，他急着办事儿去。
艳娇掐着腰，瞪着大眼珠子气呼呼地看着九爷。
九爷让她看得浑身上下不得劲儿，真想一把推开她，接着快步远离她。
说来也怪，九爷的四肢好似灌了铅，胳膊抬不动，双脚迈不开，心里怦怦跳，脸上烈火烧，七荤八素一股脑儿全扑到了身上，却让人无法挣脱出来。
艳娇突然噗嗤一乐，问九爷吃饭了没？她做东，请九爷下馆子搓一顿儿。
九爷立马说自己刚跟人在茶馆喝过茶，肚子饱饱的，一点儿都不饿。
艳娇说喝茶不解饱，灌了大肚子也只是混个水饱，这段饭她一定要求，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九爷说我又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咱俩既然互不相欠，你就别为难我了，快让我走，我真有事儿。
艳娇就是不肯让他走，并小声对他说，请他下馆子不是正事儿，主要是为了跟他说说话。
九爷让她有话就在这儿说，赚钱不易，没必要到馆子里面破费。
艳娇说自己不怕破费，有的是阔爷愿意给她花银子。她说要是九爷不肯去，吃亏的是九爷，而不是她。
九爷不解其意，但没有开口问。
艳娇见九爷冒傻气，小声说请九爷吃饭是为了说说徐家的事儿，这些事儿不能在外面说，让人听去了，只怕惹麻烦。
九爷一怔，有些不信艳娇的话，但又感觉艳娇不是在说谎。
艳娇问他去还是不去，还说就问一遍，去与不去给个痛快话儿。说个不去，她立马转身就走，绝不纠缠。但艳娇有言在先，这事儿就今天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过时不候。
九爷有心不去，但真心想听艳娇怎么说。吭哧又吭哧，猛然一跺脚，说声我去！
艳娇顿时笑颜逐开，问九爷想吃点什么就尽管开口，别替她省钱。
九爷说自己不忌口，吃嘛都不在乎，只是为了想听她说话。
艳娇说近来有个广东人开了家粤菜馆子，据去过这家馆子的客爷说味儿挺绝，都是北方地儿少见的菜系，不如就去这家尝尝鲜儿。
九爷让她做主，自己跟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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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娇转过身去，摇摆丰臀，晃荡柳腰，前面开路。
九爷杵在原地，看着艳娇的背影，不住咽着口水，却不知挪步。
艳娇回头朝他大声喊：“我说，你倒是走啊，愣着干么呢？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不痛快，还不如个老娘们儿……”
九爷紧忙迈步从胡同中走出来，低着大红脸不敢看路上的行人，跟艳娇故意隔开距离，跟随艳娇身后顺大道朝前走。
九爷只顾低头走路，却没注意到，有俩小子早就站在路边看半天了。
胖乎乎的小子嘿嘿笑着说：“六子，你说，咱师父都这个岁数了，一没钱、二没势，长相也就那么回事儿，为嘛艳娇非要往咱师父身上贴呢？”
瘦猴儿一般小子嬉皮笑脸地说：“你一个要饭的小叫花子，懂个屁啊，没听小袁说过一个文明词么，叫嘛来着，我想想啊……叫……叫……对了，想起来了，叫魅力。咱师父是越老越有魅力，这就叫萝卜咸菜各有所爱，艳娇八成就稀罕老地瓜，不稀罕嫩黄瓜。聩！要说艳娇也不赖，配咱师父绰绰有余，只不过就是干那个行当的，嗐……不说了，不说了。”
“六子，你看我有魅力不？”
“你？有有有，你太有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