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千古一战卡特万(2)
第79章千古一战卡特万(2)
散朝后,我着手写给桑贾尔的求和信,言下颇为谦卑,写了一会嫌恶地皱眉,把写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团扔了。正好方逸柳忧思重重地进宫,跪地对我进言:“陛下,无论桑贾尔是否休兵,需防有诈。纵然陛下要调兵营救白国,也要派一支兵马尽快集结撒马尔罕支援奇阿。”
我抬头道:“你也知道我只要回兵白国就派不出重兵,寻常兵力不是桑贾尔对手。”
方逸柳有点诡秘地微笑:“那就用别人的兵如何?”
“怎么说?”我听得来了兴趣,身体前倾,看着他。
“桑贾尔有两路夹皮之勇,我们难道不能来个围魏救赵之计?”方逸柳慢慢说:“花刺子模是桑贾尔的属国,花刺子模的第一代‘沙’本是塞尔柱突厥的内廷侍卫,他的后人却背叛了历代塞尔柱国王的信任。如今的花刺子模沙阿即思更是野心勃勃,渴望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
我沉吟着问:“你想联合阿即思对抗桑贾尔?”
方逸柳嘿嘿一笑:“听说阿即思很多疑,我们就算要联合他,他也未必肯。但如果我们想办法让阿即思知道桑贾尔的兵力都在西丹边境,国内空虚,我猜他会乘机举事。就算他不敢,我们也要弄个人说以利害,煽动他举事。”
我不做声,看了他一会,慢慢递给他一份战报。
方逸柳困惑地接过,匆匆一看,面色大变。
那是奇阿写来的密报。花刺子模已经在半个月之前被桑贾尔大军征服,被迫再次称臣。此次桑贾尔兵马如此之盛,花刺子模固然被他挫败,撒马尔罕的西丹军队也很难抵挡突厥皇帝的进攻,局势日趋紧张。
方逸柳想了想,失声道:“陛下之前是不是已经在花刺子模做过手脚?”
我苦笑着摇头:“不是我。我倒是想过,还没来得及做,想不到是桑贾尔自己干的。此人心计果然深沉。”
桑贾尔为了对付我,倒是很花过一番心思。他要出征就得先平定后患,不惜派人诱惑阿即思造反,意图接机接管花刺子模。阿即思倒是真的反了,可惜完全不是桑贾尔对手。阿即思这人也滑头得很,眼看不对,不肯损伤主力,立刻俯首称臣。桑贾尔意在剿灭西丹,又找不到借口再杀阿即思,便没有再特别为难他。阿即思为了表示忠心,甚至派了一部分军队参加桑贾尔的东征大军。
方逸柳面色发青,这个打击令他一下子老了不少似的,出神半响,失色而退。
这是足智多谋的方逸柳第一次没有给我任何建议。
我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忽然惊觉,这诺大的皇宫,竟然如此寂静得可怕。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孤灯下,一笔一划地向桑贾尔写求和信。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可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只能走下去。
不同于日间的煎熬,我居然平静得奇怪。心里空落落地,可是,不管是白国还是白见翔,这时候我都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
“塞尔柱突厥帝国桑贾尔苏丹阁下如晤……”我再一次展开信纸,艰难落笔。
我派了两名精锐骑兵,把这封带着谦卑意思的求和信火速送往撒马尔罕,直奔桑贾尔和奇阿两军对抗的前线。同时,下令方逸柳和坚昆紧锣密鼓筹理军备、点校兵马,随时准备动身远征。
三日后,其中一名使者和一个碧眼黄须的突厥汉子一起归来,并带回了桑贾尔苏丹的回信,以及另一人的人头。
我远远看到骑兵手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下子握紧了双拳。
想了想,我下令在皇城的广场,当着满朝文武和全城军民的面接见塞尔柱突厥使者。
满朝文武惊动颜色。那人头的意思太过不详,人群中阴云密布。
窒息般的沉默中,只有骑兵破碎哽咽的呼吸声和突厥汉子傲慢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一步步逼上天阙。
骑兵轰然跪下,大哭道:“皇上,桑贾尔要人杀死了正使,只留下我带着他的首级回来。这个突厥人,就是桑贾尔派来的使者!”
一言惊起千层浪。
桑贾尔果然拒绝了我的和议。古来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桑贾尔如此作为,那是存心要置西丹于死地了!
我挥手制止愤怒上前的呼尔纳,吸口气缓缓问:“使者远来,有何见教?”
那黄须使者也不跪拜,越前一步,傲然道:“西丹可汗阁下,鄙人奉大塞尔柱突厥帝国桑贾尔苏丹命令,特来招降阁下。请您查收苏丹陛下的书信!”
“放屁!”呼尔纳第一个怒骂出声,长刀出鞘,直指那使者脖颈。
当地一声,却是方逸柳上前,挥刀隔开呼尔纳的劈杀,沉声道:“将军,听他说完!”
呼尔纳尚自愤愤,群臣脸上也都带着不豫之色,我命令呼尔纳退下,要那使者当众读出桑贾尔的书信。
“西丹可汗阁下如唔,以主的名义,塞尔柱突厥的天空下不容许异教徒存在。主告诫我们,要爱我们的兄弟,教化野蛮的异教徒。鄙人遵循主的旨意,特此宣示:阁下应无条件率国人投降,所有的白国人、喀喇刺人、葛逻禄人,摩杰人,都要皈依神圣的主,方可保全尔等生命。否则阁下使者带回来的头颅,便是阁下与贵国军民的榜样。须知我塞尔柱突厥武力鼎盛,战无不胜,伟力覆盖大地的每座山丘,王旗从沙漠遍布到翰海。我们的勇士壮健如狮、箭法如神,每个人都可用箭射断敌人的须发,三十万钢锋所到,足以屠城成灰!还请阁下听从鄙人劝告,勿以脖颈之脆弱,尝试我军铁箭之利!”
这信写得极之狂妄,群臣一听,十分愤怒。就连最冷静的方逸柳也面带不快,几度想喝令使者闭嘴。
我仔细看过信上每一个字,这是我平生劲敌,透过信纸,我能看穿他多少?竟然骄妄如此!
站了起来,我缓缓道:“既然如此,请阁下扯下一根胡须。”
那使者一阵愕然,迟疑着扯下一根胡子。我要他放在案头,微微一笑:“取弓箭来!我要看看贵国的战士如何箭法如神。”
那使者一怔,脸色涨红,似乎没想到我会对桑贾尔一句壮声势的话认真,看着弓箭不知所措,半响呐呐道:“箭射胡须,这,这……”
我一哼道:“你做不到?那好,取针来,你就当着我的面,用针刺中胡须罢!”
方逸柳会意点点头,果然安排侍从很快取来一枚绣花针,笑吟吟交给使者。
使者是个高大的壮汉,手指也甚是粗大,拿着那绣花针十分勉强,一不留神就滑下去,赶快弯腰拾起来去戳胡须,心慌之下几次没戳中。
他越发着急,擦擦汗水,越慌越不行,又尝试几次都是不成。
“够了。既然你不能用针刺中胡须,桑贾尔还谈什么以利箭断人须发?”
我见他面目失色,滚雷般狂笑起来,猛然喝道:“来!坚昆将军,你让突厥人看看,什么是能射断胡须的箭法!”
坚昆对我点头一笑,接过弓箭,态度十分沉着。我让人把突厥国书置于靶上,再把突厥人的胡须悬上一颗小石头,挂在靶子前面。
王吉刺人的射箭术天下罕见,不在东关纽录之下。坚昆取过一支铁箭,把铁弓缓缓张开,沉重的铁弓发出格格的声音。
这一箭若不中,不免堕了西丹之威。群臣屏息静气,竟有大臣闭目不敢观看。我却对坚昆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