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相忘交涉
第265章相忘交涉
碎石与烂草被风赶着滚过灰狼的脚边，周围人神情有些奇怪，毕竟当陈沉认真地问出那些问题时没人觉得灰狼会回答，他们反而只会觉得陈沉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有些可笑。“告诉你让你去通风报信吗？”灰狼一脸不屑地笑道，“劝你们直接杀了我，别再白费口舌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似乎还有通风报信的余地，百花会的义军走得不快啊。”陈沉立在灰狼的面前俯视道。
“你……”灰狼听到百花会三个字后面色有了不小的变化。
陈沉望着这个比自己要大上十几岁的青壮笑道，“看来就是百花会无疑了，第一次做造反这种事情还是挺紧张的吧灰狼。”
“哼。”灰狼低下头去不再看陈沉，似乎打定主意不会多说半句话了。
陈沉破旧的棉袄边上还在滴着水渍，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了，立在营寨高处，冷风一吹马上让他有了一阵额头肿疼之感，最终还是不得不认输坐到了小板凳上。
陈沉捂住血脉跳动的额头，也不去看被绑在高椅上的灰狼了，“我很累，头已经快炸了，你流了那么血估计也困得不行了，我知道跟你讲生死讲忠义都不顶用，我也讲不动，我只告诉你现在这支七千多人的联合军不可能一直在这坐以待毙，要么回东都去援救，要么一路踏平王留山杀光老弱妇孺逼百花会的起义军回来。”
“哼，你以为你们这只部队能避得开丽城吗，里面几十万的百姓都在我们控制中，就凭七千人打也打不下，绕也绕不走。”
“既然你没否认，那么王留群山中果然有不少起义军的妇孺亲属在啊，所以才要攻下丽城和曦城阻止我们去打王留群山里的匪寨。”陈沉依旧抚着额，没有任何要抬眼去求证的意思，“那么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究竟是告知我们起义军进攻东都的具体消息让我们回去救城呢？还是继续闭着嘴让我们去王留群山里屠杀老弱妇孺？这一切都得看你怎么选了。”
“就凭你也想威胁我？你去攻打王留群山里的匪寨你们就去啊，可别到时候打上十天半个月连丽城都攻不下。”灰狼低头看向陈沉依然是满脸不屑。
“药仙死了，军营里中毒轻微的人都被救活了，更重要的是，你们的‘肉汤’没了。”陈沉回头从腰间拿出了“丑”字腰牌在灰狼的面前晃了晃，“曾家的粮仓被我烧光了，就在你们准备攻打营寨之前，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
灰狼闻言瞪大了眼珠子语塞道：“你……”
“你们用‘肉汤’控制丽城的百姓是很狡猾，不过现在‘肉汤’没了，数日后满脑子喝汤的百姓就会暴乱，丽城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更不会有任何人阻止我们长驱直入。”陈沉回头喊了声道，“章宝，把早前师家侦察侦察兵绘制的王留群山匪寨地图拿来给灰狼兄瞻仰瞻仰。”
师家军里的胖军师章宝比之陈澈的吨位还是差了些，但走起路来的样子竟有几分神似，听到陈沉的吩咐，他立马屁颠屁颠地跑来将侦察兵早就绘制好的先遣图打开摆在了灰狼的面前。
“先打哪个小寨子好呢。”陈沉看着灰狼故作为难道。
灰狼恶狠狠地望着周围看戏的众人道，“只会对着老弱妇孺出手，你们算什么朝廷，算什么江湖好汉！”
“你一个林间强盗这么说也不害臊啊。”乔凡叉着手立于近处，衣衫与头发被风吹得倜傥飘逸。
“我们天狼堡向来只援助匪寨和义军抗击朝廷，从未做过杀害老幼的丧尽天良之事，哪像你们……”
灰狼话还没说完，就被猛站起身的陈沉打断道，“说的是什么屁话，你们援助的那些匪寨义军哪个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没有你们那些贼匪现在早就被朝廷剿灭了吧，说得好像你们天狼堡有多仗义似的，你以为你们做佣兵收到的钱都是哪来的，助纣为虐的帮凶居然还有脸往自己面上贴金吗？”
“现在朝廷无道，外族入侵，地方的贼官昏官比比皆是，你以为百姓过得有多好吗？反倒是现在的山匪和义军大都只抢富户，还有劫富济贫之举，比之那些狗官地主明抢暗夺不知道对百姓好了多少呢。”
灰狼言辞桀骜，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反倒还有些自豪，只听他继续说道：“江湖中人多以侠义自居，现下齐国朝纲无道竟让个九岁小儿做皇帝，百姓大都被豪族富户欺压敢怒不敢言，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只会做朝廷的走狗，一个个都是徒有其表。”
“为了百姓吗？这就是你们给丽城几十万百姓喂那毒汤的理由？若我没看错的话昨日丽城毒烟弥漫的时候都是百姓蒙着脸在往里面冲吧，你有什么资格腆着脸说为了百姓？”陈沉的神情变得十分冷漠。
“打仗总得有牺牲吧，这你都不懂吗？”灰狼抬眼望着陈沉，仿佛大人在嘲讽孩子的天真。
“那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和你那帮废物手下呢。”陈沉盯着灰狼的双眼冷冷道，“为什么不能是你的老婆孩子呢？”
灰狼被陈沉的双眸和言语震慑得心中发怵，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真的会实现。
“牺牲百姓去救百姓，就算改朝换代到头来吃苦的还是百姓，什么变化都不会有，你们这种没有信仰和虚假信仰的所谓义军是不可能成功的，贼匪就是贼匪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陈沉突然笑了笑说起了让周围人都不太听得懂的话，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两粒晒干的罂粟果。
“这是什么你知道的吧，刚好有点好奇就顺了两颗出来。”陈沉将手心里的罂粟果放到了灰狼面前，“既然你这么肯定牺牲，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什么了，你就牺牲了你自己感受一下丽城百姓的难熬吧，然后跟着我们去王留山里看看那些老弱妇孺是如何牺牲在我们的刀下的。”
“你这小子必定不得好死。”灰狼的双目像两把刀一样对着陈沉，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有本事杀了我啊。”
“你要说的就这？”陈沉仰了仰脖子，而后又摇了摇头，“令人失望啊。”
灰狼没了声响，陈沉转身而去，将两粒干的罂粟果放到了周围士兵的手里，“给他灌到嘴里去。”
“大家别看了，回去准备一下，王留山里都是妇孺，咱们轻装简行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拔。”陈沉对着周围的武将和门派当主说道，“东都城内很可能会血流成河，咱们既然无法回军去救，那便让山中的贱人和孽种们陪葬。”
“是！”师家军的将领答应道。
“慢着！”灰狼的声音从陈沉身后传来，罂粟花的干果已经被塞进了他的嘴中，此时的灰狼声音变得很轻很无力，但这似乎已经是他用尽全力后的声音了，“慢着！”
“哟，舒服了，灰狼兄？”陈沉忍着头疼走到了面色尬尴难看的灰狼跟前，后者看起来正在与无形的恶魔做着剧烈的斗争。
灰狼双拳紧握，寒风凛冽中他的额头竟然挂起了汗珠，“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滚回东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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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求我们放了王留山里的老弱妇孺们一命？我没理解错吧。”陈沉弯下腰看着虚弱的灰狼又问了一遍道，“是求我们的意思吧？”
“是……求你们了……”灰狼屈服了，陈沉可以肯定，刚才还那般骄傲自豪的人现在却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严，或许他是为了王留群山中的老幼，亦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孩儿，无论是选择屈服是为了前者还是后者陈沉都认为值得敬佩。
“好，你将具体的消息告诉我，只要有用我可以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接近王留群山，我陈沉向来说到做到。”陈沉重新坐回了他的小板凳上。
见灰狼真的松口愿意说出起义军进犯东都的实际情况，大家都不自觉地靠上前去，只听陈沉重复他之前的问题道，“那么先说说这支起义军究竟有多少人吧。”
“能打仗的有近十万，若算上流民的话得有十四五万。”灰狼的精神渐渐清醒，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十四五万？！”包括陈沉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
“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人。”陈沉本以为对方有个五万人就已经顶天了。
“哼，你们以为这天下被欺压的百姓很少吗？若是再多些时间准备，百花会能将这十五万再翻上几翻。”
“他们现在行至何处了？”陈沉接着问道。
“这个我不知，但肯定已经离东都很近了，现下东都城内恐怕也没多少守备军吧，我敢保证义军攻下东都不用半日。”灰狼看着陈沉笑道，“所以就算你们现在知道了一切卯足了劲往回赶都是来不及的。”
“这般刺激我就不怕我出尔反尔攻进王留山？”陈沉面色冷峻。
“无论你们打不打王留山，十几万人围攻东都都不会改变，你们早些回去或许还能保护些逃难的人，当然你们现在要出尔反尔我也阻止不了了。”灰狼的神情反而放松了起来。
“那你运气好，我恰恰是个守信用的人，不过你现在说的信息还不够，得再多说出来一些。”陈沉知道此时不能慌张，在心中不停让自己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