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京华守诺
第192章京华守诺
“男子汉大丈夫，既是诺言自然该守。”司徒寅近乎不假思索道。陈沉紧接着追问道：“即使是对亡故之人？”
司徒寅面容更加坚定说道，“对逝者之诺，岂不应该愈加郑重地遵守，无论稷仙还是神佛，都不会原谅欺骗将死之人这种事情。”
“也是。”陈沉发现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了，在这个真正死者为大的世界里，无论是谁都会对陈沉的问题给出肯定的回答。
“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司徒寅见陈沉有些迟疑。
“没有。”陈沉摇摇头，“只是觉得自己差点忘记当日约定这件事情有些不妥。”
司徒寅还不知道陈沉所指为何，于是陈沉将当日覃敌刻意撞进自己的剑锋，在自己耳边留下嘱托之事告诉了司徒寅，覃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陈沉能够代替他为死去的赵纾报仇，手刃那日率领众多刺客围攻送亲队的两个头领“武贤”雷挺和师辽，以及送亲军队不作为的将军南宫玕三人。
或许数年后当陈沉得知赵纾未死的时候，会为此时的谋划感到一阵惋惜，毕竟陈沉为了践行这个或许没有必要存在的诺言，浪费了太多的心神和时间，以至于因小失大，将自己再一次陷入了被动。
只是此时的陈沉并无法预料到这些，他能做的只有放眼现在，南宫玕暂时不在西京城中，若是能杀死近来在西京城如鱼得水的师辽和雷挺，不仅能部分完成对覃敌的承诺，还能给予太子势力一记敲打。
说干就干，陈沉与司徒寅决定在这几日之内就将两个目标都完成，但这需要十分缜密的计划，陈沉也一边谋划，一边向皇城中的宁妃与四皇子寄去请求暂缓回京的信笺。
雷挺与师辽现在都是身傍官职之人，且都手握不少兵权，除了都管控部分南宫家的西京城防官兵这一共同点以外，各自都还有不同的特色，两者甚至是两个极端，师辽就好像身挂虚职几乎不参与任何城防部队的活动，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城防官兵营中就是在陈府里。
而雷挺则是借着官职更加招摇，他一边借着城防官兵营副将之职整日在城中晃悠，大肆敛财，一边在暗中招揽各路好手并接手七贤楼的旧部，几乎与司徒寅的扩张版图形成了犄角之势，如果说司徒寅收服黑道的方式以和谈攻心为上，那么雷挺就是简单粗暴的铁腕政策，自他走马上任以来死在他铜刀下的各路人手已经可以堆成小山了。
衡量双方利弊，陈沉与司徒寅还是决定从雷挺下手，毕竟在西京城里雷挺仇家要比师辽多得多，陈沉等人也更容易与此事撇清关系，只是要杀雷挺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不说他手下有多厉害，只单论他自己，除了那些顶尖高手外，西京城里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陈沉与司徒寅这边要凭武力杀他难上登天，理应从长计议才是，可时间却又不等人，他们在暗地里观察了几天雷挺的阵仗后愈发觉得一筹莫展。
“既然阴的不行，咱们就用明的吧。”陈沉在数日后的一次讨论中说道，参与这次讨论的还有蔡逐蔡鹿两兄弟，这已经是四个人第五次聚在一起了，他们一开始的方向都是迷药与暗杀，却始终找不到十全十美的法子，几乎所有的办法都被陈沉给否决了。
于是陈沉在经过缜密思考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的决定。
很快，没几日的下午数十位老弱妇孺跑到西京府去喊冤，痛斥前七贤楼头目，现西京城防官兵营副将雷挺草菅人命，强占民女孩童，以及巧取豪夺数条重罪，声势之大令旁观者无不动容，头两天西京府尹曹廉还推脱搪塞，结果这群击鼓鸣冤的老幼妇孺居然通宵达旦地在西京府门口静坐，一时间这件沸沸扬扬地事情也传到了皇宫中。
皇宫里对于此事也显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经过之前皇宫中与乾亲王一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雷挺与太子关系不俗，因此太子那一方的人大多认定是老弱妇孺聚众闹事理应惩罚，四皇子那一方则是要求坚决彻查。
老皇帝对此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直接将此事抛给了内阁首脑徐坚去决定，谁曾想在朝堂上坚持认定告官的老弱妇孺是滋事之徒的徐坚在这件事情落到自己手中后竟犹豫了起来，最终还发布了抓捕雷挺受审的政令。
徐坚态度的突然改变恐怕是因为老皇帝的全权授予反倒让太傅徐坚成了需要最后责任的那一位，让他的行为受到巨大约束，毕竟徐坚终究也是一个希望美名留青史的读书人，另一方面也因为内阁从一开始就实行的是老臣们的表决之制，尽管最后还是内阁首脑拍板，却也能让作为首脑的徐坚有一定的恻隐之心。
无论过程有多么地勾心斗角暗流涌动，陈沉等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到鸣冤第四日的上午，雷挺被官兵带上锁链装进了前往西京府受审的马车。
陈沉站在人群中看着雷挺被带进西京府收押准备择日接受审判，这个真正十恶不赦的江湖一霸即便在手脚都带着镣铐之时，还自信满满地笑着警告鸣冤的众人等过几日他出来后一定会将这些人全都杀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并不算是无稽之谈，雷挺此人从数年前就早已作恶多端，去西京府鸣冤过的人又岂会只有这么一点儿？只是在雷挺数次的安然无恙和无数报官者全家的死无全尸后，再也没有什么人敢依靠律法去挑战这个心狠手辣的侩子手了。
纵使此次陈沉命司徒寅暗中说服团结了许多受害者的家人一起将事情铺开闹大，最后西京府审理的结果恐怕也不会尽如人意，或许这次雷挺会被罚不少钱，亦或许他会比往常被多关上几天，不过一切惩罚皆不会伤及他的根本，毕竟对于白家和太子势力来说，他雷挺实力强悍，忠心可鉴，实在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好狗，绝不会轻易让他吃亏，损了主人家的面子。很快，雷挺便又能恢复自由挺起腰板作威作福了。
当然，陈沉费那么大劲不可能只是将雷挺关进大牢关几天这么简单，这还只是他的第一步。
不过在践行第二步的同时，陈沉得先做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在中秋佳节，团圆之夜，带着小芸与司徒寅两人前往他熟悉又陌生的陈府赴约。
陈沉身着白色文人服饰，发髻用黑色玉环束起，腰间美玉似水，脚上蹬着一双锦绣布鞋，面目成熟清瘦，似女子般清丽却又多蕴含着一种男子都很少拥有的坚毅，从来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两种特质能够在一个人的脸上融合得如此恰当。
如今陈沉身居四皇子少师之职可以说地位已然有了巨大转变，但下马车来到陈府门前时，陈府的那些下人依然是鼻孔朝堂不给一个正眼，这模样与陈沉当时作为庶子在家中所遭遇到的别无二致，陈沉一开始还对这些下人的嚣张气焰感到惊奇，不过后来想想，四皇子与太子夺位之事已成定局，且成功的希望又很渺茫，自己这个一损俱损的少师在别人眼中恐怕真就还不如个老百姓，毕竟当个百姓也不至于让太子赵纶看作眼中钉。
陈沉将名帖放入门口的一位管家手中，这位管家陈沉以前从未见过，是家中新招揽来的，他看了看陈沉又看了看陈沉左右的小芸和司徒寅，一脸冷漠地让他们进去。
小芸走了两步回过头，恰恰看见刚刚那名管家这挤着笑容逢迎着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撅着嘴道，“真是狗眼看人低，皇子少师还不如一个商人吗？瞧他刚才那模样，真想替公子上前去扇他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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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沉“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小芸精心摆弄过的头发道，“冷静冷静，若是真要在意这些小事，咱们可就得累死了，整个西京城大部分人都因为四皇子与太子见的微妙关系对我敬而远之呢。”
“唉，只是小芸觉得委屈了公子你…”
“无妨，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不足挂齿了，不如想些好事，很快就能见到你在陈府中的那些姐妹了。”
“嗯。”想到此事，小芸的脸上也挂起了开朗的笑容。
陈府背倚翠屏山，日落十分，灿烂而又珍贵的黄昏余晖洒满整个府内湖面，中秋诗会也是在这内湖的旁边进行。
小芸已经飞奔着离开陈沉去各处找她在府中的姐妹们聊天，陈沉还未来得及叮嘱她注意安全，小芸就已经跑到没影了。
湖边的会场布置得奢华美观，每一份盆栽装饰每一物装饰都极其名贵，陈沉一眼望去，甚至看到了以前陈完在世时陈列于奇石馆中的那些宝贝石头，这些陈完半生收集来的石头本来连家里的孩子都摸不得现在却完全暴露在了宾客面前，可以让人肆意触碰，不知陈完地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