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京华不眠
第77章京华不眠
纵是齐国朝野内外皆知三皇子和乾亲王两派势力闹得不可开交,但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那便是齐国的太学考试,门阀嫡子只需要考一回,而普通人却要经历一层一层数次考核,西京的学子第一考都在皇城外的科考院中进行,陈家的族中子弟陈洋便在其中。而至于陈家嫡系,陈澈由于帮助栽赃陈沉给严懿代笔,被太学象征性地禁考了一回,陈沉则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也不需要,至于陈澜,他刚满十六岁,也就是齐国的成年之龄,按照齐律,只有成年后一年才可以入太学读书。
远在豫州东都的陈清也没有参加此次考试,自从他在大庭广众下被母亲用木棍笞打,被父亲当众宣布送去母亲家中反省,陈清好似转了性子一般,既不碰酒,也不碰女色,整日在东都研读古书,虽然此次没有参加太学的考试,但看得出他心中应是有了新的目标。
陈沉名义上的后母,也就是陈完的爱妾师雯,在陈清走后她几乎没有消沉,依然将家中打理的紧紧有条,陈澜与她关系最好,近乎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师雯对陈澜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陈清还要好。
族中的旁系与外头无关之人看在眼里,大致心里也明白得很,这师雯对陈澜好首先是因为她除了丈夫之外,得在家中培育一个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站得稳脚跟,其次是因为陈清实在太不像话太无用了,而陈澜不同,读书有了不小的起色,家中事务也帮师雯打点得很好,甚至还会帮着家里做生意,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师雯必须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这样她才能尽快转为陈家的正室,好让她背后的家族还有她的儿子都能有各自不同的利益。
陈沉难得在家中吃了一顿晚饭,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格上桌吃饭,面对十分具有家长之风的陈完,和几个嫡系子弟,陈沉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大多数情况都在埋头吃饭。
皇上说要封他做官的事情似乎已经被大家所遗忘,陈完也没有再向他提起,而至于陈澈与陈沉说的那个父亲要给陈沉的小惊喜,饭桌上也没有涉及到,陈沉不好意思问陈完只得转而问陈澈,而陈澈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惊不惊喜的还没决定呢,不愿意对陈沉说起。
陈澈近几日还是相当开心的,尽管他还在禁足期内,不过听到七贤楼死了两个头目,天魁帮也是损失惨重,让他觉得心中开阔了不少,扎隆的死对他触动很大,这条被亲近之人换回来的命,陈澈似乎决定干一番更大的事业。
陈沉在饭后与陈澈交谈时,也提到暂时先不用动那个怀孕的戏子,等到实在没办法再说,陈澈当然是不愿意的,便是这女子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陈澈也愿意费些周章将她弄来杀死,好让那白万乘也享受一下失去亲近之人的滋味。
师雯对于陈沉还是相当不错的,饭桌上对陈沉嘘寒问暖,关照陈沉这个那个,待夜里还差侍女给陈沉送了几套新作的衣服,和一些新买的点心,让陈沉也感受到了这位母亲的慈祥。
陈沉没有将小芸带回来,让小芸留在天上街边上的旧宅子里与另一个照顾起居的老婆婆一起住,新院子里的其他婢女也被陈沉婉拒了,现在整个偌大院中,就只有作为护卫的苗芳在偏房居住。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许寒冷,尤其是靠近翠屏山脚下,山阴的冷让陈沉不自觉地裹紧了小被子,古代的西京没有现代城市那样灰蒙蒙的感觉,皓白的月光透过木窗洒在陈沉身上,一旁台子上的荧荧烛光也在摇曳,陈沉睁着眼睛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那么许多的事情,陈沉不愿意去想,可不想呢,这些事情有萦绕于心头,他希望能够抛开一切,却又发现自己早已被困在无尽的漩涡之中了。
自从天魁帮刺杀失败后,赵纯对于天魁帮的攻势就一刻都没有停下,因为他知道天魁帮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了,这次他与父亲赵融也不再使用背地里的阴招,毕竟刺杀乾亲王府的小姐乃是举国皆知的死罪,赵融依据律法调动了南宫家的西京戍卫营,近千人的部队直直压向天魁门。
在军队面前,天魁帮的头目们哪有什么还手之力,巡逻队长刘万先被乱刀砍死,平日里不爱说话的木魁堂堂主也被乱箭射死,估计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天魁帮的大批帮众在巨大的压力下,不约而同作鸟兽散了。
天魁门被赵纯扶持的傀儡势力银蛇帮接手,其中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天魁帮多年来的继续转眼皆成浮云。
不过天魁帮帮主翟达与阳魁堂堂主季获都在乱军中失去了踪迹,赵纯的人搜遍整个天魁门与穷人街都没有找到他们。
天魁帮的倒台并没有换来穷人街的和平,多股势力开始将手伸进这片朝廷都不愿意管理的街区,穷人街上居民的生活比天魁帮统治的时候更加凄惨了。
同时由于赵纯幕后主使袭击天魁帮的身份被发现,七贤楼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他那一边,反而给了陈沉不少可乘之机。
七贤楼中的“武贤”在日前带着训练好的死士回来了,据乘风记的车夫兄弟打听,这个“武贤”实力是七贤楼最为强横的,要杀他的难度恐怕要比刺杀“画贤”林清霜还要高上不少。
陈沉手边的人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比不上七贤楼,赵纯说过在一方灭掉自己的目标后,会转而帮助另一方,只是他现在还在忙着消化天魁帮的产业与人手,陈沉保守估计过,这天魁帮倒台后,赵纯手下前前后后大概能多出近一千人的手下,若是给这一千人都发放铠甲与武器,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可观的战斗力了。
因此陈沉能做的还是只有靠自己,在白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多消磨一些七贤楼的实力。
不过最让陈沉失眠的,并不是这些看似棘手的琐事,说到底还是那些话,纵使陈沉有通天的本领也未必能影响现在的局势,那都是大人的事情,陈沉现在帮着门阀的小辈们对付七贤楼,一方面是希望能融入门阀为门阀做些事情,好让门阀容得下他暂时保自己一条性命,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门阀的东风和这混乱的局势,发展一下自己,还有恐怕就是想让白万乘和三皇子吃吃亏的私怨了。
如果最终证明陈沉选错了边,陈沉也只能认了,能逃走固然最好,逃不走的话,也就没办法了,从穿越到齐国至今,陈沉吃穿用度也算是享受到不少了,自己也体验了一把真正做社团老大,赚大钱的快感,值了。
若说有什么可惜的,应该就是那位白纱遮面的女子,赵纾了,与她相处时,陈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阵心跳与满足感,虽说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倾国倾城,但陈沉每次与见她时那种喜悦与悸动绝不是骗人的,端庄大方的声音与迷人的清香,在陈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就要嫁人了呢,还是政治联姻。”陈沉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喃喃自语道,“要不就把她带走?”
刚有这个念头,陈沉立马自己就否决了,“不行不行不行,这也太自私了,要是全身而退还好,要是失败了,恐怕这些兄弟,包括小芸和吴离她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快些停下罢,别再胡思乱想了。”
陈沉当然是很喜欢赵纾的,不过两人相处不深,即便是天上的仙女,在短短两次会面后也未必能让陈沉甘愿放弃一切,带着她远走天涯,说实话,在白马寺会面后,赵纾又成了那个足不出户的乾亲王府小姐,未来可否再见到她还得另说,现在陈沉这样考虑,完全只是单纯地臆想罢了,根本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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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想什么呢,快些睡觉吧。”陈沉试图说服自己道,他这次回家来住是因为明日晚上有西京城一年一度的曲亭诗会,这是西京城历来最大的文人集会了,近乎所有在西京城闻名的文人和官员都会参加,在曲亭诗会上受过褒奖的文人会记入齐国的史册,那算是真正一年一度的齐国文人魁首了。
陈完最近在文人口中的地位有着巨大的下降,其一是他在成为宰相后似乎只关心朝堂纷争的事情,让大多数读书人觉得他只是一个为家族门阀做打算的权臣,而非那个曾经自诩为心怀天下,为齐国百姓谋福祉的一代文臣,其二则是因为他家里那么多儿子却至今没有一个能继承他衣钵考入太学,进而入朝为官。
这里必须提一提陈完的风流,家中庶子事实上只是被领回来的一部分,若他的那些姘头生的是女儿或残疾,则陈完只会付一笔可观的抚养费用而不会将其领养回来,因此陈完到底有多少个孩子,也是西京城大家喜闻乐见的话题之一。
不过也就是因为陈完在文人的地位中下降,他更需要一种途径去维持自己在读书人间的声望,门阀固然权势滔天,但也依赖于百姓的支持,陈家素来在读书人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这也是陈家的立身之本,事实上所有门阀甚至说所有统治者皆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只是真的能践行的并不多,陈完在这方面还是要比其他统治者注重得多。
“唉,睡不着。”陈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说罢便直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