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京华兄妹
第54章京华兄妹
“吾儿啊吾儿，你果真是个入朝之良才，只是你还太年轻，你觉得你想的这些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会想不到吗？你也别恃才傲物，太小看我们了。”陈完看着陈沉说道。“赵融已然与我们商议过，届时王谢陈三大门阀把持政治，南宫阀与韩阀把持军务，小士族可竞相投奔，门阀拥戴皇室，又相互制约，我们会定新的礼节法令，一旦违背必会遭到其他门阀的围攻以及天下的非议，到了那时我会大力扶持读书人，无论是寒门还是小士族，无论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有才华便能登临庙堂，参与议政，为天下读书人铺一条万世留存的大道。”
“额，没想到父亲还有此等志向，只是各门阀势力如此之大，假如真有人有二心，纵使群起而攻之也必定会劳民伤财，搞得民不聊生啊。”陈沉以他对于历史的理解作出了善意的提醒。
“大门阀权势鼎盛，还能相互扶持，就算有人真的有二心也该掂量掂量其中利弊，且在此之后我们会承袭祖制，与百年前一样进行家族间的广泛联姻，进一步巩固门阀间的关系，再过百年必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到时候大门阀与皇族都有亲缘关系，便是有争执那也是关着门解决，又何来战乱之有呢。”陈完对于自己这套理论十分有信心，言语之中可见其底气十足。
“天下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变数之多令人琢磨不透，父亲此言太过绝对了。”陈沉很想告诉父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已经阶级斗争是社会进步的动力这般的大道理，只是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指望辅国公因为与自己十六岁少子深谈一番后放弃门阀利益而去终南山隐居起来吗？
“罢了罢了，等你再大些自然会懂得这些道理，事实上可以说得很简单，现在如若我们不帮乾亲王，等三皇子上位，必定会给齐国大门阀致命一击，在三皇子身后暗中施力的大商贾们要是真的站到了我们的头上，我们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陈完还是希望能够和平说服自己的儿子。
“这……”陈沉有些迟疑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夹在两方中实在是难受得很，而且每一方都在逼他。
“我就不能不参与吗？”陈沉再次恳求道，“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入朝也不适合做探子啊。”
“若不是你救了皇帝，恐怕现在乾亲王已经继位了，三皇子年少，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无法让臣子信服，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当初随口一个内阁的主意，而今使得有一批老臣供他驱使，另外，大商人司马巽给他做亚父，下月他还会迎娶商贾李雄的女儿，其实力再也不容小觑了。”
陈完看陈沉的茶杯空了，又给他倒了一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处处针对我们了，我们必须早做打算，而这个先手就必须先行借助于你了。”
“我再考虑考虑。”陈沉没有一口答应，只是喝了口茶悻悻拖延道。
陈完也喝了口茶，冷不丁地说了句不太相关的话：“那你可得快些考虑，徐州那里就要破城里，其中一座城里似乎有对与你相识的兄妹。”
“嗯？”陈沉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根本无法捉摸的中年人。
“那对兄妹的身世也是艰苦，与我们陈家还是有些渊源的。”陈完似乎意犹未尽，开始把话题扯远，“很久以前，西京的帮会大都是由袁家的老家主袁秋凡把握，那家伙明明是嫡出，奈何游手好闲，不思做学，向来为我们的父辈所不齿，最后保有爵位却连个官位都没捞着，只能做做家里的生意，便也在那个时候他开始着手一统西京城的帮派。”
“那岂不是也不错，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江湖的力量绝不可忽视，百花教就是最好的例子，门阀若是能够掌握江湖几乎等于手中握住了一支军队啊。”陈沉老实道。
“若他一心向着门阀，当然是件好事，谁知他明白袁氏门阀的地位岌岌可危，想要做一把豪赌将一切都赌在了当时最有可能做皇帝的二皇子身上，开始与其他三个门阀作对，我们另外三个门阀都支持年纪最小也是最有灵气的六皇子赵蛰，两方人就如现在一般，开始了神仙打架。”
回忆起往事的陈完突然停止了话语，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钻进了回忆里。
“然后呢？”陈沉看到陈完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莫名其妙道。
“然后？”陈完回过神来，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然后我便在父亲的授意下开始整合西京的黑帮，当时的天魁帮乃是西京城为数不多的中立帮派，帮主吴用实力相当不错，我想让他为我所用，结果他居然拒绝了，我本意是想教训完袁家再来教训他，谁知那吴用手底下有个翟达，自告奋勇说只要借他几个好手，他就敢夺了天魁帮的权。”
说罢，陈完也是自顾自摇了摇头，“谁知斗倒二皇子后，那老皇帝为了打压门阀，选了个孬弱的大皇子几位，那么几年的努力，一下子都成白忙活了。”
“好了。至于天魁帮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两兄妹应该告诉过你了。”陈完讲完了故事，双目再次聚焦到了陈沉脸上，“闲话少叙吧，一句话，你帮我们探听消息，我让探子保住两兄妹，如何？”
“……”
“行了，回去吧，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想通了那就搬回来住，否则，我陈家探子杀人也是十分在行的。”
陈沉看着陈完那张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脸，准备站起，又回过身追问道，“如若我回到陈家去住，那皇上他们不就会怀疑吗？”
“便是你不回家住，皇帝他们也会怀疑的，至于如何能进一步得到老皇帝与三皇子的信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沉走出辅国公的八抬大轿，外面苗芳也没有看他，自顾自把玩着袖中短刀，在陈沉走过他时，苗芳突然喊住了陈沉。
“你又有何事？”陈沉心中烦躁，看了眼身旁的出刀诡异地男子。
“有件事，劳烦少爷可以助我一臂之力。”苗芳颔首说道。
“什么事情啊？”陈沉紧锁眉头，他真希望快些逃离这里。
“大内侍卫统领叶盛的刀法精妙绝伦，小人想与他交手一回，分输赢也定生死。”陈沉看向旁边的苗芳，后者虽然低着头，但陈沉似乎能够看到他嘴角的微笑。
这家伙有这么强吗？陈沉在心里默默问自己道。
“我学刀便是为了做天下第一用刀好手，那叶盛的刀法我可从二人尸体上窥见一些，其精妙让我日思夜想，兴奋得难以入眠，若是公子能完成我的这个小愿望，我也会帮公子完成一件艰难之事。”
“呼。”陈沉肯定是想拒绝的，这叶盛救过他的命，万一技不如人死在比武上，他岂不是恩将仇报？只是他转念一想，叶盛乃大内侍卫之首，齐国屈指可数的高高手，又怎会轻易输给一个江湖人士，矛盾中，陈沉含糊其辞道，“我只可以帮你探探叶盛的口风，若他不愿意比我也逼不得他。”
“多谢公子，他一定会比的，我能感觉道，他和我是一类人。”苗芳以为陈沉答应了，躬身拜谢道。
“我……我只说我试试……”陈沉无语道，“至于条件，倒也算不上，你刚才断了罗开的右手，让我少了一元狠将，你就教他一手左手刀吧，必须倾囊相授，不可留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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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何难，等他伤好便能开始，只是我教人严厉，就怕少爷你的手下吃不住啊。”苗芳有些阴阳怪气道。
“失去右手对他来说已是灭顶之灾，若有此几乎他还把握不住，恐怕不用我说他就会自我了断了，你放心教就是。”陈沉语气决绝道。
“如此甚好，那我回去下封邀战帖，劳烦公子替我转交给叶盛。”苗芳答应道。
陈沉看着眼前这个看着俊朗正常实则相当痴狂古怪的男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畏惧，这种偏执近疯癫的人是极为恐怖的，因为即使你知道他的下一步，你也无法料到他会用何等残忍的方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时近晌午，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天上街的热闹繁荣时常让陈沉回忆起以前生活过的市中心，尤其是节日时，比肩继踵，车水马龙，街边铺子的老板笑道合不拢嘴，酒楼里的小二跑断了腿。
街上时常会走过或穿华服或披裘的家境殷实之人，同性谈天说地，异性相互依偎，身后大多会跟着一个或几个搬东西的下人，天上街的东西乃是公认的齐国最贵，却也是齐国最为受追捧的，不少产品已经有了传播广泛的品牌效应，那些老字号的商品堪比现代的奢侈品，没人关心其真实价值有多少，买的人大多只关心是否符合自己身份，亦或是否让自己看上去像某一身份罢了。
西京城很大，司徒寅闻风骑马赶回的时候，陈完已经走了好久了，他下马后只看见一个身披黑裘的少年靠坐着藤椅在巷子外面吃瓜子看太阳。
司徒寅也没有觉得疑惑，既然陈沉平安淡定，那么说明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他走近陈沉，似乎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少年心中的烦恼。
“今日怎会有这般好兴致出来晒太阳？”司徒寅张口道。
“哪里有什么好兴致……”陈沉低下扬起的额头自嘲道，“就是多看两眼太阳，怕自己哪天不明不白死得太悲催啊。”
“原来也有凤尾堂堂主解决不了的事情啊。”司徒寅停在陈沉面前，难得地多说了两句。
“自然是有的，就像这天气，明明现在还在出太阳，谁知隔壁酒楼门口看相算卦的老头刚刚瞥了一眼就说暴雨要来了，哼哼，世事变化无常，这谁能顶得住啊……”
没多久，暴雨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