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高门不争
第39章高门不争
“闲话少说吧，陈公子，你说你有冤屈，那便在我们这些个老家伙的面前叙一叙吧，好让大家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内阁律令咨议孟辅在陈沉身后说道。陈沉点点头，对着在场所有人双手一摊笑道：“这事和我没关系，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张悔过书上的指纹是陈澈逼我按的。”
陈澈本就已经十分烦躁，现在又被陈沉点名说道，胸中恼怒万分，丝毫没了平日里的那份令人畏惧的奸诈，指着陈沉怒道：“你少在那冤枉我，关我甚么事情，你自己立的悔过书现在又不承认了？”
“你敢发陈家死绝的毒誓说你从来没有让人殴打，虐待过我？发誓这封悔过书是你亲眼看着我写的？”陈沉咧嘴笑道，他很明白在佛教盛行的齐国，陈澈定然不敢这么做，这种逼着发毒誓的方法在现代没有证据的法庭中都会起到一定作用，更何况是鬼神之说遍地的此时，所谓自由心证即是如此。
只要陈澈不敢发誓，大家必然知道其中有鬼……
可是陈澈也不是傻子，他毫不犹豫便发了誓，对着漫天神佛，发誓说若陈沉没有为严懿代笔就全家死绝。
这下子反而换陈澈反将一军了，他狠狠看着陈沉笑道，“你敢吗陈沉，敢发誓你没有与严懿做代笔的勾当吗？”
“哼哼，真是个狠人啊陈澈。”陈沉故作愤怒摇头道，“我的性命微不足道，难道咱们伟大的父亲，所有陈家人的性命在你眼中都如草芥一般嘛？”
“你他娘的少废话！”陈澈已然被激怒，“就问你敢不敢发誓？你敢不敢发！”
“呵呵，当然敢。”陈沉淡然笑道，“你觉得声音响就有理了？你想听发誓是不是？”
“是啊！你敢吗？对着上苍发誓。”陈澈笑道。
陈沉也没有迟疑，对天发誓道：“严懿所作的任何诗文，绝非是我所创，有违此誓天打雷劈，全家暴毙。”
“你！你这畜生！”陈澈气得直发抖，“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你还要拉上我们整个陈家为你陪葬吗？”
“真不是我所创……”陈沉笑道，他完全可以直接发誓，不过陈沉自己还是信佛的，因为家里信，也不愿意自己亲生父母真的出什么不测，所以才换了个说法，他也确实没撒谎，说到底他陈沉只是诗词的搬运工罢了，若是真有写出那种诗的本事，恐怕也不至于沦落到欺凌他人被一刀捅到这个世界的地步。
“行了行了，至于陈澈殴打庶子之事，恐怕大家也都有耳闻，他自己也不敢发那誓，都是兄弟，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啊，就算了吧，而且我确实生了怪病，现在已经是个没什么才华的人了，还请大家擦亮眼睛，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陈沉故作大方说道。
“娘的！”陈澈吼道，“没有才华？那这是什么？！这可是我亲手逼着你写的诗，陈家有的是人能给我作证，你敢不认吗？”陈澈从怀中掏出之前用冬破的性命威胁陈沉写的那首《丑奴儿》
“呵呵，还不肯放弃呐陈澈。”陈沉努努嘴道，“不如你让人看看这首词的字迹，和那张悔过书上的字迹一样吗？”
陈澈闻言，心中一凉到底，跑到蔡逐旁边去比对字迹，那两份字迹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的陈沉与之前的陈沉根本不是一个人，陈沉此时的字迹虽说还不错，但与之前的字迹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所谓百密一疏，陈澈即使读了好几遍陈沉写的词，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字迹与原来的字迹会有差别。
“所以这两份东西，到底哪一份是我的呢？”陈沉笑了起来，和女子笑靥如花一般。
“这，难道你是故意写错的？”这下次换陈澈有些喘不过气了。
“故不故意请在场的大人们一看便知。”陈沉随意道。
于是两张纸来到了三位大人，以及周围的一些文人手中，孟辅最先开口道：“这俩份字迹绝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实在差异太大了，一个人的字迹已经浑然一体，提笔的火候相当之深，另一个字迹虽然看起来工整，事实上还非常放不开，这功夫就像是个有些天赋但心智尚未开启的孩子。”
“这，几位大人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能是陈沉故意为之？”陈澈不甘心道。
“两份手迹，其书写都十分工整到位，便是有意为之，其笔锋与构造都很难有如此大的差别，根本就是两个性格之人，如果说真是一人所写，那只能说是老夫见识短浅，平生从未遇见过了。”任集也在一边说道。
“你们……”陈澈很气，却又说不出话，总不能指着三位大人说他们有意偏袒陈沉，在颠倒黑白吧。
陈澈其实有带陈沉之前的手迹，但他不敢拿出来，面对两位如此学识的大人，便是身边翠花仿人笔迹能有十分像，陈澈此时都不敢托大。
“呼……”纵使再为震怒，该来的始终要来，面对必须接受的失败现实，陈澈只得重重一叹，向在场的各位承认道：“其实那封悔过书我从未见过，上面指纹的真假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嫉妒陈沉诗词之优才起身这样讲的，刚才误导各位了。”
全场大多数人都噤若寒蝉，陈澈的地位摆在那，纵是有再多鄙夷与不满，敢当着他面说出来的人终究还只是少数。
“好！陈澈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值得我们桌上陈清借鉴，毕竟才德兼备是做家主候选人的首要考虑啊。”白万乘在后面带头鼓掌道。
“对对对，好……”不明就里的各族青年们，跟着白万乘起哄起来。
见到如此情境，王觅作为陈澈为数不多的好友，也只能忍着火气，默默坐在原地。
陈澈并没有承认悔过书是自己找人仿写，再让陈沉画押的，他也绝不会承认，“至于这首词，我敢以性命担保是陈沉所做，陈沉确实有装疯卖傻之嫌，至于他与严懿之勾当，我……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至于我刚才发的誓，既然我还有怀疑，就让上苍来辨真假吧。”
陈澈是有苦难言，现在就算他全盘托出一切合理怀疑，也只会将他自己的负面形象越描越深，还不如收声道歉，之后再徐徐图之，他看向陈沉，眼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若是后者继续咄咄相逼，那么自己在齐国本就不怎么样的名誉恐怕要愈发一落千丈了。
陈沉此时与陈澈对视着，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运用这主导权，是赶尽杀绝，还是留下一线和气，面对这个曾经想以毒药毒死自己的人……
一旦陈沉继续抽丝剥茧，陈澈杀害奴仆，虐待兄弟，栽赃嫁祸以及借刀杀人的事情都会被扒出来，陈澈的心狠手辣与无才无德也都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旦如此，陈澈定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给陈家带来如此耻辱，莫说是争夺爵位，便是被陈完扫地出门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惊讶。
事实上陈澈心中已经放弃了，以他对陈沉的了解，如此耿直清高之人，便是不针对自己，对于这些事也定会讲得明明白白，陈澈在抬头与陈沉对视时，就抱着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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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陈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弃了下死手的想法，毕竟陈澈想杀想羞辱的并不是现在这个自己啊，既然他真是一心向佛之人，那便当是我佛慈悲，给他留个余地吧。
“得亏我知道冬破未死，否则今日我定不罢休，这仇冬破会自己报的。”陈沉心中默默想道。
思虑至此，当着西京城地位崇高的数位官员的面，当着西京城大多数的文人与世家子的面，陈沉嘴里缓缓说道：“其实陈澈说得不错，我确实是装疯，因为我不想做什么西京第一才子，也不想争什么爵位，我就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平凡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不希望任何人打扰，至于之前说陈澈逼我画押之事，倒是确有此事，我们在府中常会如此玩闹，并不知道那指印是不是我印的那一个。”
“……”事情出现了陈澈意想不到的反转，让他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不过其发展方向是好的。
“以德报怨吗？怎么生了场病，反而变得天真了。”陈澈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身体刹那间一松，两腿发软差点倒下。
“当然，代笔之事我陈沉绝对没做，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希望大家能够给我做个见证，不要再让流言横行了。”陈沉坚持原则道，他现在心里也很虚，毕竟陈沉也不是圣人，心中也有那一丝丝的后悔，怎么刚才就没有心一狠把这陈澈给直接扳倒呢……这只要有个万一，就是后患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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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真无聊。”远处的白万乘无法理解道，“明明就能直接把陈澈逼到绝境，他居然放弃了，长得像个女子，怎么做起事情来也这样妇人之仁。”
“是啊，我还以为陈清这下子能坐收渔翁之利呢。”司马阆也抱憾得想拍桌子道。
陈清也是只能长叹一声，多留了个心眼道：“会不会这陈沉就是怕我坐收渔翁之利，才留下这一手的。”
“有可能，陈沉要是将陈澈的下作勾当全部说出来，不仅陈澈会倒霉，如此耿直折了陈府名声的陈沉自己也定会受牵连，到时候不就只剩下陈清你了吗？”李之祺顺着陈清的想法考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