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放骨飞烟走
只是,霍菲心中又多了一份疑惑,为何骨飞烟能够使用骨剑?
骨飞烟似乎明白了她心中的疑惑,敛了敛眉头,低声道:“我自记事起便在一处宅子里,那把剑是有人给我的。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直到有一日戚如意找到了我,说是我的表姐。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暗中照料我。只是……你们想要问的事情,我不能说。”
霍菲笑了笑,给她身上的伤处敷了些药,摇头道:“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会逼问。只是,姑娘一生清苦,是否想过为自己而活?刺客生来命便是他人的,这样的人生,姑娘真的甘心吗?”
骨飞烟没有说话,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曾经,也有人与她说过同样的话。可是,那个人死了,死在了她的剑下。
那是位十分儒雅的公子,相貌自不必说,说话时语速缓缓,如同低低吟唱。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剑刃时,也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可惜,他死了。可就是死,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惊慌和遗憾,眼睛始终看着她。那双眼眸里的星光,伴随着生命消逝逐渐黯淡了下去。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悲伤,胸口发堵,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夜,也是她这一生最难熬的一夜。那人的话,这些年常回响于耳畔,让她生出些许暖意,却又再次跌入黑暗。
孙锐在屋门口等着,霍菲摇了摇头。“她未说,但有一事可以确定,她刺杀于文龙,应该是和戚如意有关。戚如意……不是她的表姐。”
孙锐摸了摸下巴,半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放了她吧。”说完,转身推开了隔壁的屋门。
霍菲在门口站了会,想到今日出去查那些死者的事情还未和孙锐说,便转身进了屋中,给骨飞烟床头放了一个瓷瓶,一言不发出了门屋子。
骨飞烟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伤口处抹了药,有些冰凉,渗入肌肤,落入骨髓,竟有那么一丝舒爽。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账顶,那人和霍菲的话重叠交错,在她脑海中来来回回重复着。为自己而活……自己真的可以吗?自小被人训练成了杀手,那人说,这一辈子,不能有任何的感情。杀手,是忌讳这个的。
可是,人生在世又怎能断得了七情六欲?人这一辈,从呱呱落地开始,便会遇到无数的人和事物,万物有灵,人有私心和私情,谁又能说,真的可以断情绝爱?更何况,她只是一介女流。女人的心,向来都是柔软的,即便外表再冷漠。
骨飞烟幽幽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床头上放着的瓷瓶。灯火之下,瓷瓶上泛着莹莹白光,似是黑暗中突现的一抹亮光,从藏于黑暗中的心底滋生,一点点发芽长大,很快便肆意的生长。那郁郁葱葱向春之意攀附着,将心底那阴暗缠住,撕扯着。
骨飞烟缓缓闭上了眼睛,闭了五感。可,眉心处有些发烫,微微暖意继而扩散至奇经八脉,心底亮起的那一缕光芒如同逐渐升起的日头。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落于当空。阳光正好,滋养着万物,照进她心中阴暗的角落,将那些阴霾驱散。她的身体,在这料峭的春夜,变得温暖起来。那颗心,常年处于冰冷之中的那颗心,竟也在这光照之下融化。
或许,真的可以……
许久之后,骨飞烟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将床头上的白瓷瓶揣入了怀中,拾起桌上的骨剑,拉开了屋门。客栈中寂静无声,堂中亮着一盏灯,掌柜和伙计却早已回了屋中歇息,客栈的门也已下了钥。
她在栏杆处站了良久,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关着的屋门,低低叹了口气,轻悠悠地从二楼飘了下去,匆匆拐过那扇通往后院的门,脚下一纵,跃上了墙头。
风拂过她的衣衫,衣摆凛凛作响。只这么站了一会,她身形掠向了远处,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孙锐推开了窗户,望着没入天际的那抹红,缓缓摇了摇头。骨飞烟……到底是个可怜人。或许,至今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为了谁而活,而她又是如何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刺客的命,向来都是主人的。可惜,这种生活,永远都处于担惊受怕之中。
张纮走了过来,摇晃着手中的酒盏,声音幽幽,“真的就这么放她走了?她背后的人……不查了?”
孙锐点头,却又摇头。骨飞烟背后的人,当然要查,但不是从骨飞烟口中得知。方才霍菲为她诊脉和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印记。
那印记虽然用残忍的手法抹去了,可还是能瞧得出是何物。霍菲不识得,可她胜在记忆力颇好,将那图样原原本本地画给了他看。那印记……是汾阳楼的。
孙锐扭过头去,拿过张纮手中的酒盏,在他掌心写下了“汾阳楼”三个字,而后又望向了远处。
如果,骨飞烟是汾阳楼中的刺客,那么戚如意也极有可能是汾阳楼的人。否则,她要以骨飞烟表姐的身份接近骨飞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