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在孔碧进来时,妙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毕竟虽然孔碧自己走路时几乎没什么声音，但她每次推着东西来时的小推车却总是会发出很明显的动静,这让妙妙总能及时的察觉到她的到来进而早早蹲在门口等候。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妙妙刚想过去,却立马被老雌虎叫了回去,妙妙有些不解地看着它,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趴在原地。

老雌虎慢慢踱步到了门前。

它凝视不远处走来的身影,确切地说,是落在她身旁那只妖怪身上。

老雌虎记得它的气息，那样浓烈的、迥异于普通生物的气息，时隔这么多年它依旧记忆尤新。

见前来迎接自己的竟然不是妙妙而是老雌虎，孔碧不由有些惊诧，转念一想便明白这应该是因为花椒的缘故。

要知道,无论是花椒还是王天霸它们,平常都没有隐藏自己妖气的想法,毕竟普通动物说机警也机警，说不聪明也确实不聪明，很难分辨得出妖气跟普通气息的差别在哪里,并不会因为花椒它们身上有妖气就远远避开。

说到底，对动物们来说，本来很多生物身上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妖怪身上的气息只是更奇怪一点罢了。

但对一些吃过亏或是本来就是妖怪的动物来说就不一样了,它们必定是会将这种独特的气息牢牢记住的。

未免老雌虎发狂,孔碧下意识想示意花椒离远一些,结果回头一看,花椒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它看了看老雌虎，又看了看一旁的憨憨，不客气道：“又是你们，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憨憨：……？

老雌虎瞥了花椒一眼，它向来不逞口舌之利，更别提现在还已经过了会较真的年龄了。

它看了看孔碧，之前老雌虎就觉得孔碧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但因为周围的环境变化实在太大，那些记忆又太久远了，老雌虎只当孔碧是跟那个人有着一样能力的人，现在才恍然。

原来是这里啊……

它看着膨胀了不止一圈的花椒，低低地叫了一声。

你父母呢？

花椒一滞。

它张了张嘴巴，凶恶地瞪着它：“要不是大王把延寿丹给了你，它们怎么会死？！”

老雌虎歪了歪头：“延寿丹……那是什么？”

它无法理解花椒的话，尽管它听得懂花椒在说什么。

花椒没有回答，对方的存在勾起了它的童年记忆，再次体会到了当年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花椒在动物园里度过了很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大王妈妈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动物园里的绿孔雀们生下了一只又一只小孔雀，并不像后来花椒带领族群在十万大山生存时孕育得那么困难，几乎每一枚孔雀蛋都会有一只健康的小孔雀出生。

然而大王妈妈一直没等到它想要的，可作为孕育主力的花椒父母却已经很老了。

最后，大约是觉得已经等不到了，大王妈妈选择点化了花椒，教了它很多东西，然后让它带领着绿孔雀一族进入了十万大山。

从此，绿孔雀除了彩云省那边的栖息地，多了一脉一直生活在十万大山的绿孔雀族群。

花椒知道大王妈妈手里有很多好东西的，在父母濒临死去时，它去求过大王妈妈，本来她已经打算给它的父母用了的，直到那只大橘猫跟大王妈妈一起离开，带回来了另一只大猫。

花椒不喜它是胜过动物园所有的动物的。

对方的存在让它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

老雌虎也并不能理解花椒的怨气，看向它的目光反而有些感慨，因为这是它许多年以后，看到的唯一一个熟悉的存在，这些年来，始终都是它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熟悉的伙伴离自己远去。

父母、兄妹、盟友……就连住在它隔壁经常互留气味挑衅彼此的熊，也早已死去多年。

老雌虎并不恐惧死亡，甚至如果不是妙妙的出现，它也早已该死去很久了。

然而它们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老雌虎并不想让对方靠近尚且年轻懵懂的女儿和年幼的孙儿，花椒也不想看到这个间接导致它失去父母的老虎。

它尖锐的距在地上摩攃出十分刺耳而声音，看上去很想冲进去将老雌虎痛扁一顿。

作为妖怪，在不收敛的情况下，哪怕是自然界中向来作为掠食者食物存在的食草动物同样也能给前者带来巨大的伤害。

毕竟绝大多数动物单单只是失去了眼睛，就很难在野外生存下去。

“花椒！”察觉到花椒有发起进攻的征兆，孔碧连忙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从刚才它们的对话中，孔碧大致明白了是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她一直觉得老雌虎身上的气息古怪，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才恍然大悟。

因为丹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很难炼制且材料难寻，所以孔碧根本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现在才明白，原来老雌虎是吃了延寿丹才活到现在的。

延寿丹，从名字看便知其作用，将普通动物点化成精毕竟是一件很麻烦且困难的事，尤其还是在末法时代，而延寿丹却是能够剑走偏锋的方法，将一只普通动物的寿命延长到它原本的数倍，那哪怕它只是一只普通动物，也完全能够‘人老成精’了。

延寿丹在古时候亦是很珍贵的丹药，有耐药性，第一次用效果惊人，第二次用效果能有三分之一就得谢天谢地了，尽管如此，这仍然还是许多生物渴求的丹药，不过也是许多修炼者不屑服用的丹药。

毕竟有得必有失，寿命的延续降低的却是它们修炼一途上的潜力，这种损耗比揠苗助长点化成精的方式要严重得多，几乎不存在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且延寿，也仅仅只是延长寿命，而非不老。

人们许愿时，长生后面总还会跟着一个不老，因为单纯的长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普通生物在老去后会很快死去，可长生的生物处于老年阶段的时期却比从出生到壮年的总和还要更多，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长年累月的感受着身体的衰老、精力的不济、迟缓的思维，乃至看着一个个自己熟悉的生物死去，唯有自己还孤独的活着，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独居的物种，也是很容易抑郁的。

要不是有妙妙，孔碧觉得或许老雌虎哪怕没有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会自行走入死亡。

她也能理解前任妖王做出的选择，妖王不仅仅需要庇护自己的种群，对别的种族亦有传承延续之责，在绿孔雀数量虽然濒危、但好歹还有妖王看护的情况下，将延寿丹交给另一个肉眼可见即将灭亡的种族是再理智、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只是对另一个当事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也难怪花椒会反应这么大，孔碧还以为它是吃醋了，没想到却是认出了老雌虎。

感受到花椒身上的杀气，老雌虎也不由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峙片刻，花椒冷哼一声，扑腾着翅膀就要离家出走。

然儿还没等孔碧抓住它，花椒突然又自己转了个弯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