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上京的雨,不比金陵淅沥绵长。
不过半上午,便云销雨霁。
巷子里的街坊,都帮吴家摆桌开席了。
“你家二小子瞧着是个好福气的,早上还那样急的雨势,这才多会儿,便雨过天晴了。”
吴氏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哪里是她二小子,分明是她侄子好福气。
春日雨贵如油,却也没耽误晌午的宴,这说明什麽?自是说日后小夫妻俩蜜里调油哎。
哎呦!
吴氏心里乐开了花儿,只这好事还不便宜张扬,嘴上扬声应和道:“是!生他那会儿,喜鹊还在我家屋头叫呢!”
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姜家。
姜芷妤和梁娇娇正给许清荷出主意呢。
“阿娘说,不必过分装扮,也没说这唇脂不能搽吧?”
“左右是要用簪子的,这只掐丝金莲花簪多好看啊……”
“你那金簪太贵重了,显得张扬。”
“你那唇脂还太豔了呢,也张扬的很!”
“哪里豔了?铺子里卖的最俏的便是这款!”
“那我又哪里张扬了?这金簪我每日都簪呢!”
“是你又不是阿荷!”
许清荷静坐在梳妆台前,任耳边纷纷扰扰,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没用那金簪,也没搽唇脂,寻常什麽模样,今日亦如是。
梳完起身,将那梗着脖子争论不休的两人‘送’出了屋子,啪的一声,门板在两人面前阖上。
姜芷妤傻眼的眨了眨眼睛,与同样神色的梁娇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哼了声。
“都怪你!”两人同时道。
说罢,脑袋一扭,互不搭理。
姜芷妤当真是期望阿荷能有桩好姻缘。
无关那郎君是谁,信中隐晦问候的祝湘也好,今日相看的吴家郎君也罢,只要是阿荷喜欢,她就高兴。
许清荷换了一身衣裳,靛蓝裙衫,如擡眼可见的苍穹,如远处的湖泊,温柔淡雅。
临近晌午,巷中忽闻一阵熙攘的热闹声。
梁娇娇跑去扒门缝,扭头对后面的两人说:“好像是吴家的亲戚来了。”
哪家亲戚?
十五岁的小子过生辰,哪里好惊动许多长辈?
只能是那位吴郎君的家人了。
姜芷妤贼兮兮的小声问:“阿荷,你紧张吗?”
许清荷似是听笑了,将她凑近的脑袋拨开,淡声道:“金陵许多儿郎,我都是相看过的。”
姜芷妤一噎,白问了。
有了祝湘那磨磨唧唧的前事,她都险些要忘了,阿荷可是阅男无数的姑娘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儿跑来叩门,奶声奶气道:“阿妤姐姐!要开席啦!”
“来啦!”
姜芷妤扬声应道。
三人出来,便见一束发冠的男子驾马而来,浓眉粗目。
似是也没想到忽然有人自这扇门出来,那男子稍怔,勒马避让。
巷子逼仄,地上还有急雨过后未消的水洼。
马蹄踏过一处,溅起点点泥水,溅湿了行在前面姜芷妤的裙摆。
“你……”梁娇娇顿时蹙眉,张嘴便要骂,被姜芷妤扯了扯衣袖。
“对不住,”男子连忙翻身下马,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这银子当是赔姑娘衣裙了,望请宽恕。”
同样是道歉,眼前之人的歉意便比沈槐序那厮诚挚许多。
姜芷妤悄悄的想。
“郎君不必客气,我们与吴婶子也相熟,”姜芷妤道,“快开席了,郎君且快去吧。”
吴柿稍怔,旋即笑了,颔首道:“吴某谢过姜姑娘。”
说罢,他与另外两位姑娘也稍一点头,目光并未落留,牵马先行过了巷子。
不知是有意无意,半边身子侧着依次擦过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