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向北，向北
第100章向北，向北“不自量力。”老头哼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老吴的身上。这招看似轻描淡写，可无论老吴怎么使劲，都只能趴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颜欢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这般身手，哪里是一个普通老人所应有的？
“有本事你们几个小鬼就都来试试看。想送老子去蹲班房？老子又不是没蹲过，难道会怕你们嗦？”老头冷笑着，狠狠甩了地上的老吴几个耳光：“你就是吴延陵的后人吧？自甘堕落，肥成这样还想跟老子过招？”
“老东西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头？！”老吴浑身一颤，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你不就是那天清晨，我们在九思巷口看到的那个老乞丐吗？！”张若楠打了一个激灵，指着老头叫出了声。
“也就这个女娃儿还有丁点儿眼力，能认出老子来。”老头搓着唇边的鼠须道：“老子在字条里说的那么明白，没想到你们却把老子当成空气。所以今天就不请自来，亲自登门拜访了。”
“小丫头，你是说胖爷我身上的老恶棍，就是那天咱们在巷口见到的那个叫花子？”老吴也嚷嚷起来。
“你懂个屁，天下哪有带金表的叫花子？”老头说着撸起了打着补丁的袖子，当即又给了老吴一记响亮的耳光：“老子这身粗麻布的衣服是最潮流、最有文化的经典款！”
老吴心中虽然恼怒，但因为害怕挨打而不敢再继续还嘴，赶忙朝颜欢使了个眼色。颜欢马上反应了过来，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道：“老前辈，我们几个有眼无珠，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消消气，原谅我们吧。”
“嗯，还算知些礼数，你想必就是颜胥家的小鬼了吧？”老头这才站起了身，狠狠又踢了一脚地上的老吴，这才起身从兜里掏出了一杆旱烟：“颜胥和吴延陵这两个小兔崽子，也算是有些名气的角色。瞧瞧你们两个呢？一个弱不禁风，一个却肥得流油！”
颜欢刚才就听老头提到了自己的父亲，这时再听他这样一说，觉得面前之人应当是颜胥的故人，又鞠了一躬：“老先生请恕我冒昧。家父似乎从没提起过有您这样一号人物，不知您究竟是他什么人？”
老头冷冷一笑，斜着一对三角眼扫视着院里围着的众人：“先别管老子是啥子来头。老子问你，你们当做线索的那张黄玉面具，可是这个？”
说着只见那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让颜欢大吃一惊的是，照片上的内容赫然就是那张丢在了鸡冠山上的黄玉面具！
颜欢脑袋里嗡地一声，脸色顿时变了。现在他已经百分百确信，面前的这个老头大有来历，急忙追问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照片？又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的？”
“你们以为那王姓的农户，是要把面具卖给哪个？老子既然要买，那自然得把货看清楚。而且既然你们此次入川的目的是为了那张黄玉面具，老子会找到你们又有啥子好奇怪的？”
“王立春找到的那个要买面具的买家居然就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并没有再搭理颜欢，嘬了一口烟眯着眼睛便推门走进了屋内：“天都黑了，你们还打不打算请老子进屋了？莫非想在院子里说一夜不成？鸡冠山那一家十几口惨死家中，老子只要打个电话，你们几个会不会在班房里蹲一辈子可就不好说喽。”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原本还心有不甘的众人再也强硬不起来了，只得纷纷让出了路。那老头进屋便在正厅中间坐下，伸手将袖管卷了起来。
自打见到老头的第一眼起，颜欢便觉得他的右手有点不太自然，此刻终于得以看清——原来那只手掌虽然栩栩如生，却是用木头雕成的，外面还套着一副皮手套。老头的整条右手小臂，包括手掌在内都不见了踪影！
连着半截小臂的义肢从胳膊上取下来之后，在老头手肘下方两寸左右的地方，露出了一道不甚规则的断茬。断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弹珠大小的孔洞，疤痕狰狞地虬结在一起，甚是骇人。
颜欢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伤痕，忽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即便这老头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也早已在心里猜了个十之七八：看这老头脚下步伐轻盈，身上筋肉虬结，八成是练过功夫的。这样来看此人应该是当地的匪盗，再不济也定是干过些非法的勾当。只是自己的父亲向来十分清高，又怎么会跟这种人结识？
“老前辈，方才您说那鸡冠山上的命案，我得解释一下——”颜欢平稳住了心气，给老头递上了一杯茶水。
“需要你解释吗？”老头接过杯子，举在口边吹着气道：“鸡冠山上究竟发生过啥子事情，老子根本没得兴趣，也不想知道。你们只需跟老子走便是。”
“这是要去哪里？老前辈，你既然有心帮我们，何不把话说明白了——”
“帮你们？哼，可别搞错啰。”老头将杯子放在了桌上：“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老子会找上你们，是因为颜胥他曾经欠老子的。”
“欠的什么？颜教授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欠你的债？你这分明就是讹诈！”一直沉默不语的雯姐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争辩起来。
“妈蛋，雯姐你别在这时候惹他呀！”老吴忙使了个眼色，可已经晚了。老头收拢了脸上的笑容，蹭地从椅中跳了起来，狠狠一个巴掌掴在雯姐脸上将她打倒在地：
“放肆！我蜀中王鸿渐在道上混迹四十余年，江湖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用得着骗你们几个小鬼么？”
“王鸿渐？你就是王鸿渐？！”不曾想颜欢身旁的老吴听见对方报上名来，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
“吴哥你认识这个人？”颜欢忙低头小声问道。
“王鸿渐是四川当地最有势力的黑社会大哥。此人早年拜师学过武，身手不凡。爷早些年还在做黑市倒卖的时侯就听人说起过，西南四省八成的货，都必须经过他的手才能出得来，可见势力有多大。”老吴缩着脖子道：“奶奶个熊的，相传这王鸿渐喜怒无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雯姐刚才出言顶撞，这老东西没伤她性命已经是造化了，咱们接下来说话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
颜欢听老吴如是说，心脏也砰砰砰地乱跳了起来。他虽然不清楚颜胥究竟同眼前这个叫王鸿渐的老头有什么交集，但此时心中却觉得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解释不通：
如果这老头果真是前两天传来字条的那个人，那么除非他当时也身处鸡冠山上，否则断然不会知道黄玉面具同万少这些只有他们几个同伴才会知道的秘密。然而从之前对话的字里行间推断，王鸿渐与那个瘦高个却又应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的目的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一张黄玉面具这么单纯，又或者说，其实这个老头另有所图。
但先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如今既然已经被这样一个凶煞盯上了，便只能先行缓兵之计，暂时听从他的摆布了。
“老前辈息怒，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初出江湖的菜鸟一般见识。说了这么多，老前辈究竟是想带我们去哪里？您说的这债，又打算让我们怎么还？”颜欢头上虽冷汗直冒，但还是将雯姐挡在了身后岔开了话题。
王鸿渐这才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了茶杯：“能让我王鸿渐亲自出马的地方屈指可数，这次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古蜀开国先王蚕丛的王陵了。”
颜欢不由得惊呼起来：“蚕丛王陵！？蚕丛下葬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未解之谜，考古界无数专家教授绞尽脑汁而不可得，老前辈又是从何处得知——”
“你们就别再问东问西耽误时间了！老子向来不达目不肯罢休，此事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们了。赶紧收拾收拾行囊，今晚必须出发。如果胆敢不从，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雷霆手段！”
“行，行，老前辈的手段我们已经领教过了，我们答应便是……”
王鸿渐这才点了点头，将义肢又带回了自己的胳膊上。但是未曾料到，事情居然又出变故，让本已略微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紧张了起来。早已吃好饭进了里屋睡觉休养的夏侯睿，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手中举着自己的92式手枪悄悄走到了王鸿渐身旁，将枪口对准了老头的脑袋：“你们这些走黑道的，还真当人民警察不存在了是不是？立马给我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妹的你这个莽夫，有枪又能怎么样？王鸿渐虽单枪匹马进到这院子里，院外却肯定是留了后招的！”颜欢心中暗自骂道，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王鸿渐面对枪口并不发憷，捻了几下唇边的几撇鼠须之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摔了个粉碎：“你们这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喽？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了！”
只听他一声令下，众人头顶上的屋瓦便已应声而碎，一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径直从夏侯睿头顶的屋檐上扑了下来。那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脚步却极快极轻，以迅雷之势欺到了夏侯睿的身后，直接一拳打在了他打着绷带的肋骨上。
夏侯睿一声闷哼，登时疼得跪倒在了地上，枪也被那个壮汉缴了，反过来顶在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上。
“老子看还有没有人敢造次！”王鸿渐大喝一声，冲着躺在地上的夏侯睿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条子，就是喜欢虚张声势。方才你在暗老子在明，不直接开枪把老子放倒，只想着来威胁老子？老子可是在阎罗殿里讨饭吃的，啥子阵仗没得见过？”
“王爷，这个条子怎么办？”打翻夏侯睿的那个壮汉又问道。
“杀了。不，别忙——”王鸿渐说着，蹲下身来瞧着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夏侯睿，邪恶地笑了起来：“把他也绑了拉去王陵里，万一遇到个机关陷阱，还可以拿来探路，不要白白浪费了一条人命。”
迫于王鸿渐的淫威，颜欢等人只得不情愿地整理起各自的背包和行李。但刚才的意外插曲没有闹出人命，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颜欢知道此行凶险非常，并不想让那么多人一起冒险，便壮起胆子向王鸿渐恳求道：“老前辈，雯姐是女人，夏侯警官是伤员，能否将他们二人囚禁在屋内，再留下钱袋儿和您的这个帮手照看？就这样一起前去，怕是反而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