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怒急攻心
玄机子没有来,来的却是钱凤和小蝴蝶。“你……你这是……”还没等田豹子问什么,钱凤一看田豹子的样子,却已惊慌得脸都白了,“坐下,快让我看看,这伤……你到底……”
田豹子自己还不觉得,其实他这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吓人。尤其是在洪水来临的前一刻,为了阻挡住鬼子的骑兵,田豹子单枪匹马冲进了鬼子当中,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在田豹子的医术还算不错,功夫底子也扎实,受的伤多但没有致命伤。不过身上的破棉袄早就已经被血染透了,又淋了半夜的雨,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脸色多少有些苍白。
不用田豹子解释,钱凤已经不由分说将田豹子按在椅子上,已经细细的查看起来。但见得田豹子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钱凤眼圈一热,却又怕泪水模糊了视线,便只是强忍着。嘴里却碎碎的念着:“说让你小心点,咋从来都不听?怎么受了这么多的伤?你这是冲到鬼子堆里去了?全团上下都指望着你一个人呢,你这当了长官反而还不顾着自己的性命了?”
“没事,我没事。”田豹子故意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小场面算啥呀?”
“还小场面呢?”一边小蝴蝶可是听得有些激动,“你那边啥样我不知道,你知道老营这边出了多大事的?那何志毅是内奸你知不知道?都说你田豹子精明,这回到底漏算了吧?到是一天到底把我们家老李看得挺严?现在咋样,要说打仗还不得指着老李?你到是带着人一门心思下山了,把这老营扔给个玄机子那老不死的,碰上何志毅这么个内奸,玩不转了吧?要不是那个尼姑舍了性命……”
“到底咋回事?”田豹子打断了小蝴蝶的话,“细细和我说。”
本来在这些的作战计划当中,老营的攻防并不是重点。田豹子告诉玄机子,如果有敌人来攻的话,老营根本不必守,立刻带人撤进圣清宫,只要山腰的毒雾,那圣清宫就是固若金汤,只要等着田豹子率部杀回,老营照样还是他们自己的。
不但如此,田豹子还留下了宝日丰城与黄姣妹,一明一暗二人相助防守。宝日丰城虽然受了伤,但打起仗来却还有一股子虎劲。而黄姣妹就更不用说了,论单打独斗的话,田豹子都不是黄姣妹的对手。
照说这样的防守力量又有圣清宫的天险,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不过田豹子也不是对何志毅一丁点怀疑都没有,宝日丰城嚷着要跟田豹子去战场的时候,田豹子就小声告诉宝日丰城,留他在山里不是因为他受伤不能动,而是让他好好的看着何志毅。
一直以来田豹子对何志毅就多少有些不放心,然而事实上何志毅又没有什么破绽露出来,更何况还是朱总监派来的人,田豹子也不好过多的盘问追查。尤其这何志毅是个文弱书生,真要动起手来,玄机子老道都能将何志毅拿下,所以田豹子也没把防守的重心放在何志毅的身上。
哪知道,此时听钱凤与小蝴蝶将老营发生的事情慢慢说了一番,只听得田豹子头皮发麻,自己一个不小心居然酿成如此大的祸事出来?只为了一个何志毅,宝日丰城与黄姣妹尽皆丧命,老熊受了重伤,钱凤与小蝴蝶也差点被胡大头给杀死。
“啪”的一声,但见田豹子抡起胳膊给自己一个大巴掌,这一下打得实了,半边脸都红了起来。
“你干啥呀?”钱凤看得心疼不已,“这,这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田豹子咬着牙,“万万没想到,何志毅真的是鬼子安排的内奸。说实话,我自己都一直不敢相信。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让我不太明白,但既然何志毅是内奸,那么所有的事就都串起来了。嘿嘿,当年在千山的时候,我就是被兄弟出卖,结果我们铁血团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如今,我居然还不长记性,又让鬼子的内奸打了进来,差点连老窝都丢了,还折了这么多兄弟。我……”待要再说什么,田豹子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钱凤一把将田豹子扶住,旁边小蝴蝶与罗胡子也看了过来,钱凤探了探田豹子的呼吸才道:“只是太累了,又有些怒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罗胡子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叹了口气:“派入内奸之计,是鬼子惯用的手段。当年我们西山义勇军的梁司令就是因为叛徒的出卖,才牺牲在了鬼子的枪下。田团长本是一时豪杰,总会吃一堑长一智,这打鬼子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不急……”
钱凤不明白什么叫“不急,不急”,只看田豹子已经晕了过去,那老营还被梁二愣子占领着,鬼子兵又不知道何时就会杀到,怎么会“不急”呢?但此时钱凤却顾不得许多,只让人把韩大肚子叫了回来,背着田豹子去圣清宫。
身外之事,田豹子已全然不知,人虽昏倒,这头脑中却是一片混乱。朦胧中却见许多人影纷纷而至,王老道、小王爷还有老父布日德古似乎都在眼前晃来晃去。王老道总是一脸的慈祥,只说这“穷党”交给田豹子,自己就放心了,又抬手一个个的指过去,李白脸、齐三泰还有曾家兄弟,都是实心实意打鬼子的好汉,让田豹子千万不要亏待了他们。
小王爷却还是暴虐无比,指着田豹子问他的马队如何了?那可是草原上的王家卫队,交给了田豹子手里,不知杀了几个鬼子?可丢没丢了王家的脸面?
田豹子无言以对,小王爷似已看透了田豹子的想法,高声怒喝,这杀没杀鬼子到在其次,想不到自己的卫队长宝日丰城居然死在汉奸的手里,小王爷抡起马刀就冲着田豹子砍了过来。
田豹子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看着小王爷的马刀砍过来,也不知去躲,只以为非被小王爷砍死不可。哪知布日德古已经一把拉住了小王爷的手,朦胧中小王爷竟被布日德古越拉越远,可布日德古的脸却在田豹子的面前越来越清晰。
看着老父的样子,田豹子一时悲从中来,只想扑在老父的怀里大哭一场。布日德古轻抚着田豹子的脊背,轻声叹道:“苦了我儿了,苦了我儿了。”
田豹子就这样伏在布日德古的怀里,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一向坚强的田豹子此时到象是回到了孩童之时。只可惜,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就从未有父亲的记忆,现在他只想在父亲的怀中好好的睡一会儿。累了,田豹子真的太累了!
“苦了我儿了,苦了我儿了……”布日德古的声音不停的在田豹子的耳边响起,可就在恍惚之间,变成了“阿弥托佛……”
田豹子一惊,等他再抬起头时,竟发现自己伏在了黄姣妹的怀中。黄姣妹一身白色僧衣,目光如水,一手合什,一手握着那把铁拂尘,正静静的看着田豹子。
“黄师妹……”田豹子变得有些哽咽,“到是连累了你了。”
“阿弥托佛。”黄姣妹只是轻宣佛号,竟不与田豹子搭话,只是目光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随着一声声的佛号,田豹子仿佛见到黄姣妹身上佛光四起,就如观音菩萨一样。并且随着佛光,黄姣妹的身形似乎也变淡了,竟高高飞起。田豹子吃了一惊,想要追上两步,身上却如此的绵软无力,他想呼唤一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黄姣妹越飞越高,本就姣小的身子,不多时已经消失在刺眼的佛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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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田豹子一急,猛然间坐了起来。这一坐起并不要紧,但觉得浑身刺疼,尤其是头疼欲裂,疼得田豹子不由呻吟了一声。
耳边只听钱凤轻声说道:“醒了?”
田豹子再看自己已在一处禅室之中,窗外有山风吹过,再仔细一听,远处似乎还有炮声响起,田豹子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不长,才一天一宿。”韩大肚子闷闷的声音传来,“这家伙挺能睡呀,我当你醒不了了呢。我还寻思着,是不是让玄机子那老家伙给你准备寿衣呢。”
对于韩大肚子的乌鸦嘴,田豹子早已经习惯到不生气,却没想到居然已经睡了一天一宿了,刚刚又听到了炮声,便问道:“梁二愣子还占着老营呢。”
“那可不是嘛。”韩大肚子都是一脸的苦色,“这王八犊子太滑了,猫在老营里不露头,我也瞄不着他。钱龙那个二百五带人又冲了好几回,根本冲不进去。”说着话,又看了钱凤一眼,韩大肚子这嘴上也是没有把门的,损了钱龙一句,又怕钱凤生气。
而钱凤这时却只是细细的看着田豹子身上的伤口,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韩大肚子在说啥,韩大肚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李森说了,实在不行的话,老营只能不要了。最近开春,山风又大,一把火烧过去,连梁二愣子带老营全烧了算了。不过,这事得等你拍板,他自己不敢点火。”
田豹子吸了口冷气,李森这火烧老营之计,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