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生死茫茫
大自然的力量威不可挡,前一刻还是只听到水声,后一刻已满眼汪洋。田豹子结结实实的被扔到河堤之上,还未起身之时,身后传来震雷般的水声与无数的惨叫,就算是不回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五爷……杨五爷……”田豹子从泥地之中爬起来,满眼看去黑暗之中只有混浊的河水从眼前冲击而过,哪里还有什么杨五爷?
“许营长……四丫头……”田豹子大声的喊着,然而耳中只能听到洪水之声,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话。
两岸上的人马全都被这洪水一时震惊了,就算早知道洪水的威力,但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太上老君……”田豹子又喊了一声,却又立刻闭上了嘴,他才想起刚刚被杨五爷扔上岸来,那红马却在水中,此刻哪里还有红马的影子?
但田豹子却顾不得这许多,他立刻顺着河水往沙河亮的方向追了下去,一边追还一边不停的往洪水中看着什么,找着什么。只是天色又黑,雨水又大,河水更是一片混浊,哪里还能找到什么人?
“团长!”田豹子追出去不远,许三姑已经纵马而来,看田豹子安然无事,许三姑才长出了一口气,“你这是追啥?”
田豹子一扭身上了许三姑的马背之后:“快追。这水势看着不小,但其实水量不大,毕竟是刚开春,山洪没有秋天那么猛,不一定就能所有人都淹死,那杨五爷……说不定还能活着……快追!”
许三姑先是一愣,而后才觉得田豹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眼前这洪水的确是不小,但毕竟是春洪,与秋雨还是比不了的。今天晚上这场雨太大了,将山里的水引了出来这才形成了洪水。但实际上与往洪灾时候的大水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甚至连河堤都没有冲过去。
如田豹子所言,这场洪水不会太大,只要洪峰一过去,水势就会平缓。这条河道与沙河亮是同一河道,最终都会流到白狼河里面去。站在岸边可能学会觉得这水威猛已极,但那杨五爷……
许三姑吸了一口气,都知道杨五爷武功盖世,骑术无双,当年在鬼子堆里也照样杀得七进七出,说不定还真能在这洪水中活下来?可才这么一想,许三姑又摇了摇头,人力终是人力,再厉害的人物与洪水也是比不得的。然而看着田豹子着急的样子,怕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何况当年许三姑也曾经是西山义勇军的部下,与杨五爷更有着香火情份,总不能让杨五爷死无葬身之地吧?
这样想着,许三姑与田豹子一马双乘,直追洪峰,怀着最渺茫的希望在岸边找到杨五爷踪影。
然而战马再快,又哪里快得过洪水?豪雨之中只追得战马直打响鼻,再追下去说不定就把战马跑死了,但仍然无法追上洪峰。到是沿途总能看到被洪水冲到岸边的鬼子尸体,不过显然那些鬼子兵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让田豹子与许三姑暗暗心凉,怕是杨五爷活命的机会不大。
这一道洪峰来得快去得也快,峰头虽然吓人,但后劲不足,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峰头已经过去,后面的洪水虽然仍在河道中急急流过,却已经不那么吓人。
许三姑一拉战马:“团长,再追可就到白狼河了,桥上有鬼子的部队,咱们……团长,你看……”后面的话没说完,许三姑拿手一指对岸,“那是咱们的人吗?”
田豹子也同样看了过去,就见对面影影绰绰的似乎人数不少,偶尔还能听到枪声。田豹子从马上跳下来高声呼喝:“谁在那边?”
中央隔着河道,峰头过去了水声仍然不小,直到田豹子连喊了数声,对面才有了回应。却原来是钱龙带着曾二的部队刚刚从白狼河桥的方向退了回来,那曾二想为哥哥报仇,急红了眼睛非要杀草上飞不可。不想这草上飞可是猴精转世,扔下部队不管,自己头一个跑到白狼河桥上。
这白狼河桥是同昌通往锦州方向的唯一通道,日军专门派了守桥的部队在这里防守,人数虽然不多,但一来火力凶猛,二来桥头狭窄,曾二虽然有兵力却也展不开。猛攻之下,不但没有拿下鬼子的桥头堡,反而自己伤了不少人。
这曾二本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亲哥哥一死更是暴跳如雷,一看进攻受阻,曾二自己抱着机枪冲了上去,却连中三弹,虽一时未死却已经晕迷了过去。
好在钱龙及时赶到,带着人把曾二救了回来。知道白狼河桥守备森严,凭他手头的人马强攻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就算把桥头堡打下来也全无意义,此时草上飞早就跑到同昌里面去了。
等钱龙带着人退下来时,守桥的鬼子却并没有追赶,怕中了钱龙引蛇出洞之计,只是严守桥头。
此时听到田豹子在对面呼喊,钱龙隔着洪水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问田豹子下一步的打算。目前来看,想要继续打仗已经不行了,人马已成疲兵之势,急需修整,再有大仗非输不可。
田豹子点头答应,让钱龙带着曾二的人绕路回牵马岭,又让许三姑回去联络李森等人集合部队,纷路回营。
“你不和我们一同走?”许三姑奇怪的看着田豹子。
“我再沿着河找找。”田豹子答道,虽然知道找到杨五爷的可能性极低,但田豹子总是不甘心。这一次要是没有杨五爷的话,自己这条小命肯定要交待在洪水当中。
“唉。”许三姑叹了一口气,“当年因为叛徒出卖,梁司令被黑田用机枪打死在水口子的河道里面。这么长时间以来,杨五爷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给梁司令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杨五爷走得也安心了。这战场之上,生生死死……”本来许三姑还想再劝两句,但又一想田豹子打仗的日子怕是不比自己短,有些道理本不必自己细说,只是一时间心里这个坎过不去,等冷静下来也就是了。毕竟田豹子也是一团之长,一场大仗刚刚打完,这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许三姑才转过马头,身后田豹子突然说道:“梁二愣子的人马一直没有出现。”
“是啊!”许三姑点了点头。“说不定,黑田把梁二愣子派去攻打老营了。不过应该没事,玄机子就算不是梁二愣子的对手,带着人退进圣清宫应该没问题。以前王老道在的时候,老营从来都是不守的。”
“恩。”田豹子只是点头,又象是自我安慰似的说道,“我还请了罗胡子的马队去支援,想来那梁二愣子就算打仗的本事不错,也未必是罗胡子的对手。”
田豹子说得明白,可许三姑却在心里听出一丝不安。不管怎么说,那梁二愣子不是普通的伪军能比的,若论行军打仗的话,也是一把好手,甚至不弱于黑田。而且伪军的人数不少,武器配备也不错。家里面玄机子管理管理后勤事务到是不错,真要说上打仗的话,怕是要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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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姑立刻说道:“我带着马队先回老营。”
眼看着许三姑打马而去,田豹子也只能如此。这一宿折腾下来,田豹子也累坏了,想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却四处全是泥泞。反正自己身上也已经湿透了,田豹子索性坐在上,又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窝头来。那窝头本是硬粮,但现在却软得象块泥巴,吃到嘴里全是雨水的味道,田豹子一边往肚子里面咽,一边皱眉头。
费尽力气吃下去半块窝头,肚子里还是饿着,但剩下的半块实在有点吃不下去了。田豹子看了看窝头,再看了看面前的洪水。现在水势已经小了许多,水声也渐弱,突然间河边似乎有了什么响动。
田豹子猛的跳了起来,直奔到河边,却见一名侥幸未死的鬼子兵,正浑身是泥水的从洪水中爬了上来。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啊……”田豹子飞起一脚将那鬼子兵又踢回到了洪水当中,“该你河里死,你就死不到陆上。”
心头却是一阵激动,这鬼子兵未死,说不定杨五爷也有生存的希望!
田豹子立于河边往洪水里面看着,不时的还能看到有尸体在洪水中翻滚,天色太黑却看不清是什么人。并且洪水阴冷,其中暗流无数,田豹子就算略懂水性这时候也不敢下水,只能在岸边喊着:“杨五爷……杨五爷……”
正喊着呢,突然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哟喝,田团长这大半夜的在这呼朋唤友,是打算摆酒不成?”
田豹子一心只在河道这中,全不提防身后会有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中宝剑一晃:“何方妖孽?”
黑暗之中有几个人从树林内缓步而出,等田豹子看清之后不由略感惊讶:“你……你啥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