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科班出身
“营长，钱长官又派人过来了，问他的人啥时候对鬼子发动攻击？”李白脸趴在李森的耳朵边上大声的喊着，四周是如爆豆一般的枪声，哪怕是近在耳边，如果不费尽浑身力气的话，怕是李森也很难听清李白脸在说什么。
“再等等！”李森伏于一处沙袋工事的后面，一个多小时的交战下来，李森的一张俊脸已经变得满是灰土，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当中却闪闪发光，“鬼子还没有疲惫，弹药也很充足。”
“鬼子的弹药当然充足了。”李白脸不明白李森的意思。
李白脸就算没有参加王老道的“穷党”之前，也不止一次的与鬼子交过手。他深知鬼子兵的厉害，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强悍，鬼子的武器装备更是李白脸所无法想象的。一旦枪声打响，鬼子的子弹就象打不完似的，尤其是重机枪恐怖的覆盖式射击，十分钟打出来的子弹估计都够李白脸和他的部下使用半年的。
自从独立团拥有了兵工厂，虽说到现在还没有造出一门炮来，但是成箱成箱的子弹却是摸得见看得着的。李白脸当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子弹发下来之后，乐得李白脸趴在子弹堆里打了两个滚。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富裕的一天，李白脸觉得跟着田豹子打鬼子，肯定是跟对了。
然而李白脸小富即安的心理在鬼子强大的火力面前，此时此刻又有点支撑不住了。这仗打得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但鬼子的几挺重机枪轮番扫射，那雨点般的子弹就一直没有停过。
在如此强横的火力压制之下，有一次鬼子的突前部队差点就攻了进来。当时还是齐三泰抡起马棍带人冲了过去，亲手连着砸死了三个鬼子，这才将鬼子兵打了回去。但为此，齐三泰的大腿上也被鬼子捅了一刀，现在的行动大为不便。
现在李森说鬼子的弹药充足，还不是钱龙前来支援的时候，李白脸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在李白脸看来，鬼子的弹药啥时候都那么充足，成排成排的枪响，就象不要钱似的。虽说现在李白脸也算有了点家当，但让他也象鬼子这么开枪，李白脸可舍不得。
“鬼子的炮击间隔时间已经延长了。”李森知道李白脸在想什么，虽然他很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但李白脸与齐三泰这样的江湖野路子出身，要是不把话说明白，就很容易心浮气躁。而现在正是战斗的关键时候，李森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情而出了什么纰漏，以至于影响了整个战局，“上一次鬼子开炮是什么时候？”
“怕是得有两袋烟的功夫了。”与齐三泰比起来，李白脸的脑子算是反应得快的，他立刻明白了李森的意思，“再上一次鬼子开炮，没等这么长时间。营长的意思是说……”
“鬼子的炮弹已经不多了。”李森很肯定的说道，“黑田是正规军校出身，打仗的时候有点死脑筋，不懂得充分利用炮弹。他是按照军校教他的，以炮弹基数为单位在开炮。照他这么打下去，最多再有三番炮击，鬼子的大炮就响不了了。”
今天晚上让李白脸头疼的，一是鬼子的重机枪，再就是鬼子的步兵炮。以前打仗的时候，只要鬼子一开炮，王老道立刻带着大伙撤退。可今天李森却不一样，居然顶着鬼子的炮火在打，现在伤亡的兄弟不下五六十了，有一半是被鬼子的火炮打伤的。炮弹的威力太大了，距离又远，李白脸也拿鬼子的大炮没办法。
本来钱龙已经几次派人过来，目前钱龙的位置非常好，正好处于鬼子炮兵阵地的后面。如果钱龙突然对鬼子的炮兵阵地发起突击的话，哪怕是有些损伤，但至少可以保证鬼子的步兵炮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响。
可这套战术立刻就被李森给否决了，李森让人告诉钱龙，老老实实的躲在鬼子的身后，没有他的命令，钱龙连头都不许抬一下。
本来钱龙是参谋长，李森是营长，按道理只能是钱龙给李森下命令，李森是管不到钱龙头上的。可他们俩个人的关系，独立团人尽皆知，李森的话钱龙从来都是绝对服从。真要论打仗的本事，钱龙估计还是比李森差了一点。
现在李森被黑田牢牢的压制在河滩阵地上，人员在不断的损伤，钱龙没法不急。可李森却固执起来，就是让钱龙不要动。钱龙也果然听话，就算李森的阵地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钱龙也依然在鬼子的身后忍着。
“鬼子的战术很全面，炮兵是不会单独作战的，必须与步兵形成立体攻击。”李森继续向李白脸解释道，“他们每次出兵的人员配备，武器数量都是固定的。黑田又是个死脑瓜骨，步炮联合作战这一套他搞得很清楚，但就不懂得变通。那些重机枪是与步兵炮相配合的，步兵炮打出多少发炮弹，重机枪就会相应的打出多少发子弹，这个比例也是固定的。所以，我说鬼子的炮弹不多了，这意思你明白了？”
李白脸在李森的旁边自然听昨清清楚楚，毕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人，李白脸立刻点点头：“就是说，如果鬼子的大炮不响了，那个重机枪里的子弹也就差不多了。”
“对！”李森点了点头，“如果在子弹打光之前黑田不能将我们消灭的话，他就只能派人从城里送弹药过来。我估计，现在运送子弹的命令已经传达出去了，我让钱龙别动，就是等着鬼子的子弹车呢。”
打仗打补给，这种战术在以前李白脸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凭他的人马，也从来没有耗光鬼子子弹的时候。却不想李长官头脑灵活，早就已经想到了鬼子要行动的下一步。虽然不知道钱长官现在带着多少人，但鬼子运送弹药的人马应该也不会很多，如果鬼子的弹药车一下子被钱龙给劫，那个乐子可就大了。鬼子兵再厉害，枪里没子弹了，还能横到啥时候去？
“可是……”李长官的想法的确不错，然而李白脸还是有所顾虑，“鬼子又上来了……”抬头一看，两个小队的鬼子兵正分左右两侧，以二龙出水之势往河滩阵地摸了过来。
当初大岛为了吸引田豹子，专门让小阎王在沙河亮的河滩上修了这种工事。大岛就已经算好了，田豹子肯定会派人来抢这些工事。彼时，凭小阎王的本事，哪里会是田豹子的对手？正好可以将这些工事让给田豹子。
然而河滩工事的弱点太多，只要皇军的兵力一到，反而还可以将田豹子困在河滩之上。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一举将田豹子拿下，立得头功，大岛也好向上头邀功请赏。而且目前的一切，似乎也都在按着大岛的计划在走，黑田也的确将李森当成了田豹子，将李森所带的部队牢牢的压制在河滩上面。
可是凡事有好就有事，河滩上修工事，破绽太大，不足以自守。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光秃秃的河滩上连一丁点隐蔽物都没有，鬼子的步兵只要一进入河滩，立刻就被李森看得清清楚楚，想藏都没地方藏。
更何况李森又哪是一般的土匪可比？军校里的教官，打起仗来自然很有一套。小鬼子就这么晃头晃脑的钻进了光秃秃的河滩，李森的机枪又是吃素的？在李森的亲自指挥之下，机枪与步枪非常有效的配合到了一起，鬼子兵就算是有大炮和重机枪的掩护可在河滩之上仍然伤亡惨重，这么半天了根本攻不破李森的防守。
“去，派人把我说的话告诉钱龙。和钱龙说，我这边打成什么样，他都不用管，把鬼子的弹药车给我劫了。”李森对李白脸大声的下着命令，“同昌城到沙河亮距离太近，黑田不会想到我们会派人去劫他的补给车。告诉钱龙，动作一定要快，十分钟之内要是解决不了战斗的话，黑田派出的援军就会冲过去，到时候他自己都会掉到黑田包围圈里。记住，就十分钟，不许拖延。”
“明白！”李白脸知道战斗的关键时候到了，这一仗能打成啥样，想不到居然是取决于钱龙的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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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泰！”李森又喊了起来。
“来了！”齐三泰瘸着一条腿，半走半趴的来到了李森的身边，“李长官，兄弟们现在有点顶不住了。咱下一步咋办啊？”
“这就顶不住了？”李森冷笑一声，“这一个多小时最多只是热身，鬼子的攻势才刚刚开始。黑田肯定已经计算好了时间，他会在弹药补给到达之前，将最后所有的子弹和炮弹全都打出去。齐三泰，我实话告诉你，这仗才开始打上，你小子要是顶不住了，你先走，把枪留下，我李森在这顶着。”
齐三泰本来就是个红脸的汉子，刚刚的确是有点士气下落，才说了那么一句。现在被李森连着顶了几句，齐三泰这脸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大声嚷道：“李长官，你这可是看不起人了。我齐三泰敢打鬼子就不怕死，今天既然李长官要和鬼子死抗到底，我齐三泰就奉陪到底！李长官要是不退，我齐三泰这双腿，就算是钉在阵地上。”
说罢话，齐三泰回头大喝一声：“鹰嘴岩的弟兄，今天跟着我齐三泰好好和鬼子拼一场。田长官说过，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民族英雄。是个老爷们儿的，今天就和鬼子死干到底了！”
但听得身后众人齐呼一声，一时间反倒群情激奋，跃跃欲试，要和鬼子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