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先寻退路
等到各路人马在田豹子的分派下纷纷下了牵马岭之后，老营之中略显得有些冷清。山风吹起之后，天上的乌云慢慢卷击起来，钱凤抬头看了看天，急忙到院子收拾洗过的纱布和绷带。严格来说，这些纱布和绷带在用过一次之后就应该不再用了，但独立团的条件在这摆着，用了一次的东西就扔了，那不是败家吗？这些绷带钱凤只能反复用热水滚泡，尽量的杀毒。但有些时候，交叉感染还是在所难免，就算钱凤是奉天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
山风硬冷，几缕绷带着随着风飞出了院子，钱凤一路追赶，正碰上前来的小蝴蝶。小蝴蝶捡起地上的几条绷带：“就知道你忙不过来，我来帮你弄。”
尽管小蝴蝶不懂得医术，但走江湖的人哪有不勤快的？干起活来手脚麻利自不在话下，有小蝴蝶的帮助，钱凤总算是能松了一口气。只不让钱凤奇怪的是，平常小蝴蝶这张嘴，那从不是消停的，有话没话总得说上几句。可今天却只是低头干活，脸色也沉了下来，好象满腹的心事。
“姐，咋的了？”钱凤不由问了一句。
“没事。”小蝴蝶随口答应着，将收好的绷带抱在怀里，却突然之间有点愣神，反过头看了看钱凤，“你说，这回不能出啥事吧？”
“啥事？”钱凤先是一愣，而后勉强笑了一下，“没事，能出啥事啊？田豹子鬼着呢，他带着队伍打仗，小鬼子肯定输人输阵。”
话是说得挺满，但钱凤却被小蝴蝶带得有些沉闷。小蝴蝶想了一会儿，反身坐在院中的木凳上：“我这回看李森的眼神不对。”
“咋了？”钱凤收拾好东西，也坐了过来，“他变心了？”
“他敢！”小蝴蝶眼睛一瞪，“借他个胆。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我是说这回打仗的事。妹子，不是我当着你的面夸我们家老李啊，李森呢人是木了点，但打仗的时候这脑子还够用。当初田豹子去盘山劫钢锭的时候，他自己在家里撑着大局，那一回他是真有点慌。后来我和他聊了几句，这家伙到也懂事，打那以后，别管碰上多大的仗，心里面那心气足着呢。”
“那当然了。”钱凤连连的点头，“我哥都说过，李大哥那是奉天讲武堂的教官，文修武备。就我哥那混人，他服过谁呀？一碰上李大哥，那不是立刻磕头结义了？我哥打鬼子的本事，差不多都是跟着李大哥学的。连田豹子都说过，咱这独立团要论打仗的话，没人是李大哥的对手。”
“是啊，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小蝴蝶到是挺认同钱凤的话，“但这一次吧……咋说呢。就刚才头下山的时候，我瞅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总好象犹犹豫豫的，以前那股子心气好象没啥了似的。我是不懂打仗，但我唱过戏文那，这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个道理咱还懂吧？”
“难不成……”钱凤似乎想起了什么，“姐，是不是那些什么军统的又来了？”
对于喜峰口护送兵源的来龙去脉，现在钱凤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那军统的人以小蝴蝶为要胁，逼着李森替军统卖命，还差点杀了江涛。尽管后来田豹子使出浑身的解数把小蝴蝶救了出来，可小蝴蝶的嗓子毕竟还是废了，以后再也唱不了戏了。
钱龙私下里说过，李森当初之所以留在东北，怕是就得了军统的命令。不然后来军统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找上李森。
而且军统这种组织其可怕性是不可想象的，一旦被他们给沾上了，那就是阴魂不散，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何况许三姑一枪打死了军统的一个组长，军统那边肯定要报复的。
今天小蝴蝶突然说李森的眼色不对，钱凤就不得不往这边想了。那些军统无孔不入，今天田豹子明显是要和鬼子打一场大战，如果军统从中捣乱的话，怕是不妥。
哪知小蝴蝶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他碰上军统时候的眼神我见过，与这回的眼神不一样。哎呀，你别看我，眼神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当初唱戏的时候，对着镜子练眼神，足足练了三年，我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明白。但是，这什么人的眼神有变化，我可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李森这次的眼神就不对，这说明他对这次的仗没什么底气。妹子，不是我当着你的面说田豹子的坏话啊，咱刚才也说了，论打仗的话，田豹子未必是李森的对手。这次李森都觉得心里没底，田豹子哪来这么足的信心？这山上上千号的人，现在还剩下几个了？能抗枪的都拉出去了吧？我也不想说丧气话，但是……但是真要是输了的话，可是血本无归了。”
小蝴蝶一番话说得钱凤心头乱跳，不由得抓着小蝴蝶的手：“那……那咋办那？”
“我也不知道啊。”别看小蝴蝶平常挺有主意，这种事她又有啥办法？如今田豹子、钱龙、李森、许三姑全都带着人马下山了，老营里面的兵力也就剩下玄机子带着点后勤部队。小蝴蝶搓了搓手，“那你说，咱们现在让他们回来，他们肯定不能听吧……”这话说得自己都没啥底气。
“不，肯定不会那样！”小蝴蝶越说越乱，哪知钱凤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我相信田豹子，他不会输的。”
“哼！”门外突然有人哼了一声。
声音虽短，钱凤与小蝴蝶却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心头狂跳，这声音绝不是独立团里的人。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飞奔到了门口，然而院门外却空空如也，只有山风吹过发起呼呼的声音，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小蝴蝶虽然不能唱戏了，但这耳力还在，那是绝不会听错的，刚刚门口肯定有人。但这一转眼的功夫，人去哪了？
“来人，来人！”钱凤大喊了起来。
“到！”有人边答应着边往这边跑，居然是老熊。
“老熊？”钱凤愣了一下，“你没下山打仗去吗？”
“啊，我没有。”老熊答道，“团长说了，这打仗的事，用不着何主任。何主任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山上，看能不能再偷听点鬼子的情报。我的任务呢就是照顾何主任，所以我也不用下山打仗。”
这到也是，何志毅的主要工作还是围着那台电报机，下了山的话，他反而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那你来这干啥？”小蝴蝶在后面追问了一句，“何主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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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不远处传来了何志毅的声音，他正快步的走过来。
一看何志毅出现，钱凤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到是后面的小蝴蝶踏前一步：“哟，何主任这么有空呢？我听说你不是要摆弄那个机器吗？现在大伙都在外头打仗呢，您跑到这来，怕是不妥吧？”
“要打大仗了。”何志毅似乎没有听出小蝴蝶话里的刺，却是淡淡的一笑，“刚刚我目送着钱参谋长的人下了山，现在山上的战斗力量已经不多了。我到是有点担心，如果鬼子突然来偷袭老营的话，光是凭着玄机子道长的后勤部队，能保住独立团吗？”
“保不住的话就进圣清宫。”小蝴蝶答了一句，“作战会议你不是参加了吗？反正圣清宫前面有黑老太太的仙雾，鬼子过不去的。”
“作战会议我当然参加了，但是团长没说怎么穿过那些毒雾……哦，仙雾，就算是仙雾。”何志毅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从何志毅的角度来讲，他是绝不会相信什么黑老太太什么仙雾的。那些东西明显就是深山日久形成的毒气，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但让何志毅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圣清宫的道士就可以在毒雾里穿行自如呢？
何志毅曾经侧面打听过，侦察连的连长玄真子很认真的告诉何志毅，想要穿过仙雾的话，一者要一心向道，口中默念《上善若水经》，二者要先服下符水，得了黑老太太的庇佑才行。
然而这话些何志毅无法相信。毒雾就是毒雾，念念经文，喝点黄纸符烧过的混水就能穿过毒雾？若这样也行的话，为啥不把满山遍的大仙都叫来打退鬼子就行了，还用独立团的人在这拼死拼活的吗？
“钱医生在独立团的日子不短了，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鬼子真的偷袭老营的话，咱们怎么穿过毒雾进圣清宫？”何志毅问道，“虽然主力部队不在山上，但山上少说还有一百多口子人呢，要是事先不做准备，鬼子突然杀上来的话，就算咱们想喝符水，又哪来那么多道士？”
“上山到是不难。”钱凤突然说了一句，“山上的毒气也能破解……”
这话才说了一个话头，身前的小蝴蝶伸过手来，轻轻的掐了钱凤一下，那动作极为微小，何志毅却似未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