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长兄如父
这老熊前倨后恭，只惹得众人发笑，钱龙站在人群里直蹦，嘴里嚷嚷着：“削他，削他呀。哎呀你个挺大个子，怕这小杂毛干啥，削他呀！”正叫得欢实呢，后腰被人掐了一把，钱龙一咧嘴，才要回骂，一看却是钱凤气呼呼的站在他的身后：“你干啥呢？大小是个参谋长，咋不帮着自家人呢？还有你这样的？万一打出事来咋整？”
“打不出事来！”钱龙不敢和妹子嚷嚷，只得放低了声音，“我就想看看有谁能教训教训田豹子，要不然这小子一天到晚美得没边了。你说这是谁替他吹的大牛啊？喜峰口前他还杀了一千个鬼子？累不死他！”
“好了，小点声！”一听钱龙的嗓门又渐高，钱凤再次掐了钱龙一把，“光让外人看笑话。你看人家何主任，就比你斯文多了！”
钱龙这才注意到，何志毅跟在钱凤的后面也往田豹子那边看热闹呢。不过何志毅毕竟不能象那些大老粗一样又是咋乎又是喊的，站在人群里也是稳稳当当，只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兴奋的表情。
“斯文啥呀？我看斯文败类还差不多。”钱龙翻了翻白眼，又对钱凤说道，“我听人说你一天到晚的总和这姓何的在一起，我跟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你和田豹子的事，我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是你也不能总和这姓何的眉来眼去的呀！咱老钱就算不是啥名门大户，但这家规还得……”
钱凤一听钱龙越说越不对劲，气得抡起巴掌来要打：“你再胡说！”
“我可没胡说，别人都告诉我了！这姓何的肩膀的伤都好了，还天天窝在你的医务室里，到底啥意思？”钱龙一瞪眼睛，“咱爹咱妈都没了，我这也算是长兄如父了吧？你哥我这些年可都是要脸的人，你心里有个数。”
“我……我和何主任学电报，那也是田豹子同意的。”钱凤气得小脸通红，“行了，你这么说，我还不学了呢。回头谁爱学谁学去！”
“那不行。”不成想钱龙居然又把话头给反着说，“咱们独立团里识字的有几个？你不学谁学？难不成还让我去学？杀鬼子我学得来，那个电报机我哪弄得懂？我当初把你送到奉天大学堂为的是啥？这关键时候你给我哥掉这链子？不行，不行。不但要学，还得学好、学透，万一这姓何的出了啥事……”
“你们咋人人盼着何主任出事呢？”钱凤就是想不明白，“人家千辛万苦来到咱独立团，一个电讯队牺牲得就剩下他一个了，你们还盼着人家出事，你们咋想的？还是不是人那？”
“我不是盼着他出事，这上了战场谁知道能出啥事？刀枪无眼……”钱龙一个劲的解释着。
不想钱龙的话没说完，何志毅已经挤了过来：“参谋长，咱们独立团经常有人来投军吗？”
投军的到是有，但却不能用“经常”来形容。可是看着何志毅的样子，钱龙立刻又开始装上了，把嘴一撇：“这算啥呀？小场面。今天这才几个人？那大场面你还没见过呢。咱独立团现在在同昌地面上，那也是蝎子尾巴——独一份了。别的不说，你就看看今天来投军的人手里都拿着啥呢？别说枪了，连刀片都不全。那边那几个，还拿着镐把子呢。就他们这熊样的，不投到咱们独立团来，早晚全让鬼子给灭了。投了咱们独立团的话，还能有一条活路，对不？咱独立团现在，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兵工厂在那摆着呢。只要参加了咱们独立团，人手一条枪那是没问题的。”
“是啊，是啊！”何志毅同样激动起来，“我早知道咱们独立团的兵工厂了，可惜一直没有去见识过。尤其我来之前就听朱总监说过，兵工厂的张工程师是个博学之人，他的两个儿子现在也全在国外流学。参谋长，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我见见张工程师？”
“哎呀，这事啊……”钱龙拿腔拿调的还故意把脑袋仰起来，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要说呢，何主任现在也是咱独立团的核心成员之一了，想见见张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可着东北这片找遍了，没有几个敌后武装还能有兵工厂的。咱们田团长，那也是把兵工厂当成宝贝疙瘩守着呢。你真要是想见张工的话呢，我觉得这事还得和团长请示一下。”
“我明白，我明白。”何志毅觉得钱龙说得满是道理，连连点头，“看今天这样，团长肯定是忙不过来了，等回头团长得出时间来，我再问问团长。”
看着钱龙的模样，钱凤在边上一阵发愣。她这个哥哥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换成平常的话，那是对田豹子一百二十个不服气，他说话办事从来就没向田豹子请示过，今天这是咋的了？
趁着何志毅又在往人群里面看，钱凤捅了钱龙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兄妹之间自有感应，只是翻了翻白眼，钱龙就知道妹子要问啥。
“嘿嘿。”钱龙压低了声音，“你咋这虎样呢？我这不就是告诉他，咱独立团就属田豹子最大，凡事都得听田豹子的。省得他对你动啥歪心思！”
“你还说这事？”钱凤气得不行，“我都说八百遍了，我和何主任就是学学电报，我啥心思都没有。”
“就算你没有，你能保证他没有吗？”钱龙却是一肚子的道理，“你抽空了好好照照镜子，就我钱龙的亲妹子，可着辽西……不是，可着东北……不是，可着全中国，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好看的来？你不招人，难保别人不打歪主意啊，对不？”
看着钱龙的样子，钱凤简直是哭笑不得。到底是亲哥啊，在钱龙的眼里，天底就没有比自己妹子更好的姑娘了。钱凤说生气吧，还气不得，说不生气吧，这个哥心里面到底咋想的？当初横拦着竖挡着，不让自己和田豹子在一起，现在一看何志毅的路数不对，他到是头一个蹦出来了。
这兄妹两在这嘀嘀咕咕，外人到是没往这多看一眼，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投军，独立团谁不高兴？
何志毅不自觉的挤到了人前，眼看着那老熊一干人等对着田豹子纳头便拜，四周一阵笑声，何志毅也笑了起来。而那老熊被田豹子扶起之后，一脸的得意，知道自己从此是独立团的人了，一时间顿觉扬眉吐气，带着人站到了田豹子身后。
平常站在田豹子后面的一般来说都是韩大肚子，今天被老熊抢了先，韩大肚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嘴上不说，脚下却往田豹子身边挤。就韩大肚子那个份量，谁挤得过他呀？老熊本来也没注意，突然被韩大肚子这么一顶，差点没挤飞出去，连着退了好几步，一屁股眼看就要坐在地上。后面何志毅一伸手，这才把老熊扶住。
可惜何志毅的文化水平与他的身手不在一个层次上，老熊没倒，到是把何志毅撞得坐在地上。
老熊回头一看，帮助自己的是一个白面书生。别看老熊长得粗，但对于这书生秀才到是挺尊重的，立刻低身将何志毅扶了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何志毅拍了拍身上的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对，对，都是一家人了。”听着何志毅说话顺耳，老熊立刻咧开大嘴，只觉得这书生可比韩大肚子强多了，“还没请教阁下……”
“我叫何志毅，独立团电讯处主任。”何志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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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成想老熊一听，整张脸都绿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失敬失敬，小的狗胆，竟碰到何主任身上，小的下次再不敢了。”说罢，头也不回直挤到人群当中，还偷眼看着何志毅，生怕何志毅追过来。
何志毅也没弄明白，自己一个电讯处主任，怎么就把老熊吓成这样？
一边有与老熊相识的人，一看老熊的样子也觉得奇怪，偷偷问老熊：“那人是谁呀？咋把你吓成这样？”
“电讯处的？”老熊低声说道。
“啥处？”
“这还听不明白吗？这里面有个‘讯’字，还不懂？肯定是专干刑讯的呀。”老熊越发的压低了声音，“这肯定是独立团里刑堂的人。看不出来啊，一脸斯文的样子，居然管着这个啥电讯，咱爷们儿以后别犯在他的手里，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人家手里逼供的家伙肯定全是通电的！”
被老熊这么一说，不由得人人警觉，再看向何志毅的眼色果然都带着三分畏惧。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个山头里掌管刑堂的人不是心黑手辣的？这位何主任看起来弱不禁风，那肯定是装出来。越是这样的人，咱越惹不起。
然而老熊他们害怕，何志毅却偏偏走了过来，一拍老熊的肩膀：“这同昌地面上到底有多少绺子，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别人来投军了？”
“回何主任的话。同昌这地方，别的没有，就是胡子多。”被何志毅这么一拍，老熊只觉得半边膀子都麻了，“我们今天来的都是些小绺子，有几家大绺子，也就是这几天肯定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