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炮兵阵地

夜色之中，长城就象一条黑色的巨龙伏在群山之间，炮火不时的将城墙照亮，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但刹那间却让人看到长城之下早已布满了横七坚八的尸体。不必多说，就在田豹子来到喜峰口之前，日军与西北军已经进了数场血战。战斗的激烈程度，使双方连尸体都来不及清理。从田豹子的位置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就在长城之上一座雄伟的关口，黑暗中如雄狮之首伏于山顶，那里必然就是喜峰口了。田豹子跑马帮的时候，曾经去过山海关，见识过长城的巍峨与雄壮。只不过山海关是一个著名的游玩之处，往往游人如织，到是少了一些庄严与肃穆。不似这喜峰口，虽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地处险峻，飞猿难行，所余的只是一片肃杀与古朴。

如果日军突破了喜峰口的话，日军铁骑便可长驱直入，杀进北平城之前都几乎无遮无挡。单纯从地理位置上讲，喜峰口陷落的意义比山海关还要重大，这也是为什么鬼子不惜重兵，誓要拿下喜峰口的主要原因。

然而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山海关所在还算是一马平川，只是关口难开罢了。而这喜峰口则本身就在崇山峻岭当中，长城的墙体正修在了山脉之巅，无论从哪一面进攻，都是三十到四十度的仰面斜坡，这对于进攻方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田豹子所在的山峰与喜峰口的长城之间是一片狭长地带，而日军就在这片狭长地带安营，虽是夜里，但日军的营地却灯火通明，隐隐可以见到一队队的鬼子巡逻兵往来巡逻，防守森严。反观喜峰口上则漆黑一片，半点动静都听不到，若不是长城下面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尚在，谁又会想到喜峰口里会伏有重兵呢？

“这就是欺负人那。”田豹子暗自嘀咕着。

鬼子敢把兵力扎在狭长地带，这本身就是兵法所不可取的。如果敌军突入的话，只需将日军拦腰斩断，则日军必会首尾不顾乱成一团。并且地势太低，对方的炮弹几乎可以直直的砸到日军的头顶，让日军避无可避。退一万步说，就算对方不进攻，可居高临下早就将日军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日军若动一兵一卒，喜峰口必然得知。

和鬼子打仗不是一天两天了，田豹子知道鬼子可不傻，明知道有这么多缺点还在狭长地带扎营，鬼子安的是什么心？正如田豹子所说，日军如此安营那就是赤裸裸的欺负人那。还不就是欺负西北军装备不好，没有大炮吗？而反过来，日军虽然处于仰攻，却不停的用炮火在骚扰喜峰口，而喜峰口里面的西北军则无声无息，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暴露了目标。

黑暗中日军的阵地灯火通明，一眼望不到头，田豹子也看不清有多少鬼子，但就光是眼前的话，几万人总得有吧？田豹子不由得侧过头看了看李森，几万鬼子拦路，他们这七百多人，怎么才能冲到喜峰口啊？就算是田豹子一向计谋百出，现在也有点无所事从了。

然而李森却突然说道：“不好！要出事了！”

“怎么？”田豹子知道在战场之上，这李森的眼力可是比自己犀利不少，如果连李森都说要出事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不过在田豹子看来，那喜峰口高大巍峨，就算里面的西北军不敢冲出来，但鬼子想要强攻进去的话，也不那么容易吧？能出什么事啊？

可李森脸色不善，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下面的日军阵地，许久才道：“再等等，如果鬼子的炮兵观察不过来的话，事情就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然而还不等李森说完，山下面突然传来了声音，田豹子将耳朵贴在地上：“是鬼子兵过来了，只有鬼子兵才穿这种胶皮鞋。他娘的，鬼子兵到这里来干什么？”

“哗拉”一声，韩大肚子推了一下枪栓，田豹子一把将韩大肚子按住：“祖宗，别开枪。”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鬼子的军营尚有一段距离，如果真的传出枪声的话，鬼子未必能抓住他们。但田豹子却怕鬼子就此大规模的进行搜查，后山还有七百多人呢，一旦被鬼子发现就全完了。

不多时一小队鬼子兵在夜色之中缓缓的上了田豹子等人所在的山头，田豹子初时还以为是鬼子的侦察哨，连忙缩头躲在一处土坑里，手中紧握着四丫头从牵马岭给他带来的七星宝剑。如果非动手不可的话，不但要无声无息，而且要不留活口。只不过让人皱眉的是，这一小队鬼子兵足有二十多人，想要一举击杀的话，十分有难度。

韩大肚子将步枪放在一边，从腰里也摸出了杀猪刀。韩大肚子人虽粗大，但偏偏用着一把精致短小的杀猪刀，这把小刀可是祖传的手艺，往往一刀封喉，下手干净利索，绝不留活口。

李森这次出来则特意拿了一把长枪，将军刺安装在枪头上之后，李森的脸色反而平静了下来。毕竟是枪术教官出身，当初李森一把木枪将曾家兄弟与李白脸统统挑翻，这一手步枪击刺的本领，在整个独立团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在三个人紧张准备着，想要一举将二十几个敌人同时搏杀的时候，出人意外的是，那二十多个鬼子兵却突然停留在山头的一处空地之处不走了。

这是山头上一片自然形成的空地，看面积约有百十余平，时近初春，远近长着些青草，却没有什么大树。

这二十多个鬼子兵分出来七八个人把守在空地的四周，剩下的十几个则拿出一些铁架子一类的工具，在空地上比比划划的干起活来。不时的说着一些日语，田豹子仅能听懂一些“距离”“高度”之类的词汇，但却不连贯。

而这些鬼子兵显然认为这座山头肯定是安全的，因此上周围的几个哨兵仅仅是把守着这片空地，却没有四处搜索，这使得田豹子三人也暂时安全。

那些干活的鬼子兵在空地上比划了一阵之后，又划出许多条条框框，看样子十分的繁忙。韩大肚子憋着一股劲想要干掉两个鬼子，可鬼子兵却不过来，这让韩大肚子有点郁闷，捅了一下田豹子：“鬼子这是要干啥？盖房子啊？”

“划炮兵阵地。”田豹子冷冷的说道，说话之时却又看了一眼李森。李森没有反驳田豹子的话，这说明田豹子猜对了。

田豹子是直到鬼子兵过来划分炮分阵地的时候，才猜到了鬼子的战术，而李森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头，正对着对面的喜峰口，简直就是天然的炮台一般。如果李森是日军指挥官的话，也同样会把炮兵阵地设在这里。但至于为什么鬼子现在才来这里划阵地，是因为他们的炮兵才到，还是其他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李森之所以说了一声“大事不好”，就是因为如果在这里设下炮兵阵地的话，对于喜峰口的守军来说，情况就太不利了。

这些鬼子兵忙了足有半个小时，一名鬼子兵用步话机向军营中说了一大通话，又过了一会儿，山下传来更为嘈杂的声音。当看到黑洞洞的炮口一点点靠近山顶之时，田豹子多少有点揪心，鬼子果然把大炮搬上山了。

田豹子看了看李森，眼中满是寻问，而李森则一动不动。其实事到如今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就凭他们三个又怎么可能阻止敌人在这里布下炮兵阵地？说实话，鬼子的工作并不隐密，不光是田豹子看得见，就连对面喜峰口里的守军也照样看得见。但看得见归看得见，他们拿鬼子也没有办法，西北军没有大炮，阻止不了鬼子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而鬼子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下一步的进攻，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高明的心理战，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对面守军的士气。

鬼子兵足足忙了有半宿，而且随着大炮被慢慢的搬到山头，山头的鬼子兵也慢慢多了起来。除了布置大炮之外，还有鬼子兵在这里扎下了几座帐蓬。而等到一箱一箱的炮弹被搬上来的时候，韩大肚子有点心动，在田豹子耳边说道：“我要一枪打在炮弹箱子上，是不是小鬼子这一宿就白忙活了？”

“祖宗，那我从同昌城忙活到这里，也就全白忙活了。”田豹子无奈的拍了拍韩大肚子，“要是后面没有七百多人，就光咱们三个的话，我早让你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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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森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正是最为黑暗的时候，再抬头看鬼子的炮兵阵地已经基本布置完毕，李森慢慢说道：“鬼子马上要对喜峰口发动进攻了。”

“现在打？”田豹子咬了咬牙，“这小鬼子真会挑时候啊。”

凌晨两点，也是人的精神最为疲惫的时候，否则鬼子也不会选这个时间进攻了。

就仿佛是李森在给鬼子下命令一样，山下面的鬼子营地里突然传来声响，却见一队队鬼子兵从营门集结而出，似乎随时准备向喜峰口发动进攻了。

而与鬼子营地相比，直到现在，喜峰口内的守军仍然无声无息，对于鬼子的种种动作，没有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