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人才难得
爆炸声传来的时候，钉子略有些吃惊，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小钉子：“有意思。”刚刚发动的火车又停了下来，小钉子的眼中却显出一丝惊恐：“组长，这一定是共产党干的。他们炸铁轨干什么？难道他们自己也不想去热河了？”“有意思。”钉子却还在重复着自己的话。
小钉子没明白钉子的意思，但却不敢再问。他左右看了看，车厢里面的建国军士兵有点乱套，纷纷扒着车窗往外看，但因为距离的原因，却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坐在附近的几个建国军士兵则几乎同时看向了钉子这里，但见钉子又没什么反应，他们也只能继续坐着。
钉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含在嘴里，小钉子立刻点上洋火递到钉子的面前，钉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却转过头看向了小蝴蝶：“我在组织干了六年，田团长这样的军官我是头一次遇到。如果放在关里，别说是团长，只要熬上几年，得了上峰的赏识，就算是旅长、师长，我看也不在话下。地方军当中，大头兵我见得多了，包括那些当官的，光会瞎嚷嚷，懂得打仗的能有几个？”
“组长的意思是说，炸铁轨是那个贼道士的主意？”小钉子接了一句嘴。
“不然呢？共产党为什么要炸铁轨？”钉子反问道，“虽说共产党在洼塘地方上也有点人马，不过十几条破枪罢了，难不成他们还敢劫军列？”
“那……贼道士炸军列又是什么意思？他独立团的人就算全员出动，也劫不下军列吧？再说……”小钉子想不明白，“他不是奉了朱总监的命令，要保护军列吗？”小钉子又拿眼睛四下瞄了瞄，“共产党的人是不少，可谁都没有枪，还敢和鬼子在这里玩命？这还没出洼塘地界呢，真要动起手来，光是洼塘地方上的保安团就把共产党全给收拾了。”
“想办法联系李森，去看看日本人的动静。”钉子没理会小钉子问话，却突然下了命令。
小钉子不敢犹豫，立刻站起身往前面车厢走了过去。
钉子又吸了一口烟，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惜了，如此人才，我却非杀不可。”
他的声音不高，但一边的小蝴蝶明显的抖了一下身体。钉子轻笑一声：“你放心，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等这件事了结了，我会给你一笔钱，再把你送到关里。”看小蝴蝶仍然低着头，钉子又笑道，“哑药我自会给你解了。只不过事情要快，哑药毕竟不是补药，这时间要是长了，就算我给你解了毒，怕是对你的嗓子也有影响。李森也是个人才，就看他是不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我这双老眼虽然有点晕花，但我还看得出来，为了你，李森还是会听我的话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象个木头一样，对女人动了心思却不会也不敢说，只知道卖死力气罢了。”
钉子在那些絮絮的说着，也不管小蝴蝶是否真的听了进去。而小蝴蝶只是低着头，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
小钉子在得了命令之后，便往前面的车厢钻了过去。此时军列里早已乱了，建国军的士兵们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都想打听打听到底出什么事了。鬼子兵虽然呼喝不停，但建国军人太多，又不能真的因为纪律的事情在车上杀人，所以鬼子兵想管也管不了。
李森应该与大岛在一起，位于第二节车厢的位置，小钉子虽然能钻过前面几节车厢，但第二节车厢是不许建国军进入的，所以小钉子只能等在第三节车厢里，看能不能遇到李森，他却不敢往第二节车厢里面混。
但透过车厢上的玻璃，小钉子还是准确的找到了李森。李森正站在大岛的身后，而大岛则面对着蔡旅长坐着，至于那个日军的军官却不知去哪里了。小钉子往李森的身上瞄了几眼，李森却不可能透过车厢玻璃发现他，这让小钉子也多少有点无奈，只能耐心等着。
而实际上，李森也确实想知道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显然这次爆炸同样出乎大岛与蔡旅长的意料。
蔡旅长将圆滚滚的身子放在沙发上，整个沙发都陷下去一大块，但蔡旅长似乎仍然不太舒服，他的脸色上有一丝不易显露的慌张，可坐在大岛的面前他又怕被大岛看出来。只得硬是从包子脸上挤出点笑容，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着：“小事情，小事情，应该马上就会调查清楚，您请用茶。”
大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却不伸手。反倒是李森从身后的茶几上端过一个紫砂茶壶将大岛的茶杯倒满，大岛才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长长的吁着气，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好茶，好茶。”也不知道蔡旅长是否真的闻到了什么，却立刻拍着手说道，“这是雨前龙井吧？大岛太君果然是茶道高手。”
大岛没有说话，李森却道：“这是安溪铁观音。”
“嘿嘿，嘿嘿，蔡某是个粗人，不懂这个，不懂这个，哈哈……”蔡旅长略有些尴尬，但却懂得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只拿眼睛的余光扫了扫李森。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一个中国人混在了大岛的身边，以往在蔡旅长的印象中，日本人虽然表面上与亲日派的中国人亲近，但骨子里却是永远不会相信中国人的。要不然，这次运送兵源，为什么要派日军押阵呢？
便在这时，车厢门被推开，负责本次押运兵源的日军弥生少佐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的骂着什么。等走到近前之后，弥生少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反手抓起大岛前面的茶杯，一仰头喝了个精光。大岛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弥生少佐根本没有发觉大岛脸色上的变化，放下茶杯之后，狠狠的说道：“饭桶，全是饭桶。铁轨被炸断，本地又没有备用的钢轨，要从奉天运送过来，这不是白白的浪费两三天的时间吗？洼塘地区已经接近战区，但是守备却如此松弛，我一定要上报总部，一定要上报。”
看着弥生少佐暴跳如雷的样子，大岛却还是稳稳的坐着，就连蔡旅长都觉得弥生少佐这脾气发得有点没来由。这铁轨从奉天一路辅到热河，几千里的铁路，哪能处处都有守军把守？那得多少守军啊？地方上的抗日分子破坏铁路又不是头一次了，这弥生少佐犯得上生这么大的气吗？不过人家是上官，蔡旅长不想触这个霉头，只是连连点头，却不敢说别的。
李森将弥生用过的茶杯拿了起来，又取了一个新的茶杯放在大岛面前，重新将茶倒满，才退到大岛的身后。大岛赞赏的看了一眼李森，才端起茶杯，又轻轻的抿了一口，才缓缓的说道：“弥生君不必生气，这次爆炸应该是地方上的乱匪所为。”
“乱匪？”弥生少佐并没有在意李森换走茶杯的事情，但是对于大岛的话似乎并不满意，“这里已经接近前线，你怎么知道不是国民党的特战小队所为？”不等大岛回话，弥生却一摆手，“大岛老师，请您原谅。我个人十分尊重您的博学，您可能不知道，在京都的时候，我还曾经听过你的课。当然，您的学生很多，是不会记得我的。但是，您对考古与历史的爱好，我觉得并不适合战场。至于您说这趟车里还有叛军，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您刚刚杀掉的五个士兵，并没有起到您所希望的结果。现在建国军人心惶惶，到了前线怕是也很难形成战斗力。”
“是啊，这没凭没据的就把人给杀了，是有点说不过去。”蔡旅长立刻插话，“当然，在下是相信太君的。这打仗嘛，就怕有内奸。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宁杀错、莫放过的。”
这蔡旅长会不会打仗先放在一边，但此人绝对是个会说话的。一方面捧了弥生少佐，一方面又拍了大岛的马屁，反正是两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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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对于弥生的话并不在意，扭头看了一眼李森。李森踏前一步低声说道：“我们得到可靠的情报，从建国军创建伊始，就已经有国、共两党派出潜伏人员伏于各地的建国军内部，伺机策反建国军军官……”
“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弥生少佐不想对大岛发火，但对李森却毫不客气。
“弥生君不要生气，这个人叫李林，是原军统的人。”大岛淡淡的说道，“现在他已经投诚了皇军，是我的高级参谋。”
“军统？”弥生冷眼看了看李森，“没听说过。”
此时的军统还不象后来那么如雷贯耳，也没有引起日军的注意，象弥生少佐这种纯粹的军官并没有听说过军统，也并不让人意外。
“那么关于内奸的消息，就是这位军统告诉你的？”弥生不想与李森说话，仍然只是看着大岛，“我想知道，内奸与这次铁轨炸爆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么内奸炸铁轨干什么？您不是说，这些人打算到前线之后拿了武器在阵前起义吗？现在铁轨一断，他们不是照样去不了前线了？”
“我现在也实在猜不出敌人的诡计，并且我也不认为这次爆炸与内奸有关。”大岛摇了摇头，“但是，我还是愿意在原则上站在弥生少佐这一边。我们假定这次炸爆与内奸有关，那么炸断铁轨的目的，就是要阻止我们前进。那么现在既然敌人希望我们停住脚步，我们就一定不能如敌人所愿。我的确不太懂得行军打仗，但我知道一条，敌人不希望我们的做的，就正是我们必须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