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失声之患
田豹子说得不快，但钉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直到田豹子将话说完，钉子才斜起眼睛瞄了瞄小蝴蝶，而后又重新看向了田豹子：“精彩！别人告诉我，东北人都是大老粗，今天我才知道，这话是错的。”“人家告诉我山西佬奸诈无比，这话肯定是对的。”田豹子笑嘻嘻的说道，“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们的组织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总之田某人坐在这里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把主意打到我田某人的头上，你是打错了。明的暗的，田某全都接着，有什么招你尽管使出来。但是有一点，我看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绝不是卖国求荣之辈。这军列上面的八百义兵，到了前线如果倒戈一击的话，对于热河的抗日形势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你心里比我清楚。如果你还算是个中国人，就别来搅这趟混水，让共产党把这八百义兵平平安安的送到前线去。你也不想眼看着鬼子突破喜峰口，大军逼近北平城吧？”
“多谢田团长教诲。”在田豹子说完这番话之后，钉子反而将脸色平缓了下来，“在下当然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我不怕告诉田团长，在下是奉命来抗日的，我要这八百义兵的目的，也是抗日。”
“那不是一样了吗？人家也抗日，你也抗日，你凭抢人家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义兵？”田豹子最不理解的事情就是这个了，他能够看出这个钉子其实并不是什么汉奸，可为什么钉子非要抢人家欧阳烈的兵呢？
“虽说田团长聪明过人，可有些事，田团长终究是想不明白的。”钉了突然笑了，“但今日能与田团长交谈一番，在下的确受教。放心，这件事过后，在下一定会向上峰详细汇报田团长的大仁大义。本来上头对田团长还有点误会，以后嘛……有我在，田团长的独立团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口气到是不小。”田豹子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有多大本事，但李森有多大本事我到是清楚得很。我独立团小门小户的，也不敢高攀你，你只要放回李森，让他跟着我回独立团，咱们以后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
“好。”钉子很痛快的答道，“只要李森长官能听我的命令，将这八百义兵……”
“你没完了是吗？”田豹子到底有点沉不住气了，自己嘴都说干了，这个钉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居然到这时候还在打八百义兵的主意，“你以为你绑了胡老板，我独立团就拿你没办法了？李森就非听你的不可？”
“那田团长以为呢？”钉子反问道。
“老子没什么要以为的，老子现在就带胡老板走，不服咱就在这里动手，看看到底吃亏的是谁。”田豹子猛的站了起来，眼睛虽然瞪着钉子，却对小蝴蝶说道，“胡老板，咱们走，我看谁敢拦着？”
田豹子知道这个钉子是个厉害角色，虽然现在被自己的话头堵住，但在同昌城里交手的那一次就知道，真要动起手来，钉子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更何况在他的身边还坐着小钉子，钉子说小钉子不会功夫，这鬼话有人敢信吗？
田豹子全神贯注的盯着钉子，如果钉子敢动手的话，他到是不怕在这里和钉了翻脸。李森之所以身不由已，不就是因为小蝴蝶被抓了吗？只要救走了小蝴蝶，李森自然不会再替钉子卖命，这事情也就解决了。
哪知道钉子稳稳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意甚至更浓的。而一直扭脸看着车窗外的小蝴蝶，也同样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这么半天了，小蝴蝶的脸都没有扭回来一下。
“胡老板。”田豹子又催促了一声，这里毕竟四周全是建国军，车尾还有两个鬼子兵，田豹子无法大声的呼喝，只能压低了声音，“在这有什么好待的？跟我走吧。”
不想田豹子连说了两遍，小蝴蝶仍然一动不动，田豹子不由有些急了。一弯腰去抓小蝴蝶的肩头：“走啊！”
“唔……”这一下力气用得有点大，小蝴蝶终于发出了声音，脸也扭了过来。
虽然钉子肯定也在小蝴蝶的脸上进行了一些巧妙的化妆，但一个人无论怎么变，眼睛总是很难改变的，田豹子自然认识这双眼睛，这就是小蝴蝶绝对不会出错。可是小蝴蝶转过脸时，他却从小蝴蝶的目光中读出一丝惊恐。小蝴蝶用力的扭了扭肩膀甩开了田豹子的手，甚至还瞪了田豹子一眼。
“怎么？”田豹子不明白小蝴蝶的意思。
“唔……”小蝴蝶的嘴紧闭在一起，只是发出沉闷的声音，连喘气也有些渐粗。
“你……”田豹子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他又一次看向了钉子，“你给她下药了？你这王八蛋……”
“如果换成田团长的话，会怎么办呢？”钉子的语气渐冷，他仰头看着田豹子，“虽然在下不便向田团长多说，但可以告诉田团长的是，在下的组织非常严密。上峰下达的命令，在下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瞒田团长，在下给胡老板服用的药叫做：红虫止声散。听说田团长医术高明，尤善针灸之术，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解此毒？与那普通的乌头毒比起来，这红虫止声散，到是更为有趣一些。”
在中医学里，红虫是一种泛称，广意上来讲，只要是身体泛红的虫子都可以称为红虫。直到近代医学里，将虫类药材进行的详细划分之后，红虫这个称呼才在中药学里消失了。反而是一些钓鱼爱好者将常用的一种红色水蚤称为红虫。
而此时，钉子突然说出红虫止声散这个名字，田豹子一下子就呆住了。如果仅从字面上的理解，红虫的定义太广泛了，田豹子就算是再怎么精通医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知道钉子这味药里的红虫到底是什么。蜈蚣？地龙？全虫？还是什么别的奇怪的虫子？每一种毒虫的解法自是不同，让田豹子到哪里去猜？
而且这钉子的用药之毒不仅仅是其药品的选用上，要知道小蝴蝶是唱二人转出身，那是辽西名角，凭着一副嗓子名动黑土地。而现在钉子却用这种药给小蝴蝶服下，就算小蝴蝶最后没有毒发身亡，可如果变成了哑巴，小蝴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给一个唱戏的服下哑药，这才是天底下最毒最狠的手法。
所以钉子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坐着，一丁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他甚至还偏了偏身体，如果小蝴蝶想走的话，他肯定不会拦着。
可小蝴蝶就是坐在那里，田豹子又伸过手来时，小蝴蝶用力的往后蜷缩着身体，拼命的摇着头。
田豹子知道钉子已经抓住了小蝴蝶的命门，也同样明白了为什么李森宁可听命于钉子，也不拼死救出小蝴蝶的原因。
“厉害……厉害……”田豹子终于放弃了带走小蝴蝶的想法。
“过奖，过奖。”钉子淡淡的答道，“我也知道胡老板是田团长的救命恩人，而田团长又是重情重意之人。田团长放心，只要李森能完成任务，我是绝对不会为难胡老板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多亲多近。”
“好，我考虑考虑。”田豹子同样淡淡的答了一声，又看了小蝴蝶一眼后，转身便走。
这一次没有出任何的意外，田豹子很顺利的回到了尾节车厢。欧阳烈一看田豹子回来，略带紧张的脸孔总算是松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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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田豹子坐下之后，欧阳烈喘了口气问道：“怎么样？那个李森到底想干什么？”
“他也是身不由已。”田豹子如实答道，“和我们想的一样，现在车厢里除了我们、鬼子和建国军之外，还有第四股势力。他们的意思，似乎就是打算从你的手里抢走这八百义兵。我刚刚和他们的首领谈了一会儿，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之所以要抢你的兵源，似乎也是为了抗日。”
“第四股势力？”欧阳烈陷入了沉思，“还会有谁呢？”
“你还是别多想了。”田豹子看着欧阳烈的脸色，“现在喘气更困难了吧？乌头毒这玩意是他娘的有点麻烦，你这样子少说得两三天才能恢复？他们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如果一个建国军连长突然死了，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所以，他们只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躺两天，直到他们把八百义兵带走。”
“哼哼，我就躺一辈子，他们也带不走我的人。”欧阳烈冷笑了一声。
“我原来也这么想。”田豹子到不象欧阳烈那么乐观，“但现在，我觉得那个领头的，不太好对付。所以我觉得……”
“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欧阳烈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休息，对付这样的对手，不养足了精神的话，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说完，田豹子依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