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不识人心
一封已经被田豹子忘到脑后的明码电报其造成的巨大的影响，是田豹子始料不及的。“田团长应该知道，自鬼子入兵东北以来，还从未有过国军光复失地的明确声明出现。”张特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严肃而庄重，“在团长看来一封简单的电报，但对于国人来说，对于国民政府来说，对于东北军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大事！”
田豹子本来还想嬉笑两句，可是一见张特使好些郑重其事，不由得也板住了脸。只不过……不就是一封电报吗？有那么重要吗？到底有没有光复兴文堡，田豹子心知肚明，连一宿都没顶住，鬼子的装甲车一来，他带着小王爷立刻就撤走了。
“这么说吧，当消息传到北平城的时候，当天晚上北平城的所有的鞭炮就全部脱销了。”张特使不得不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告诉田豹子了，“大年三十的夜里，北平都没这么热闹过。”
“啊？”田豹子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浪费呀，有那么多炮仗运来给我造子弹啊！”
“没出息样！”钱龙虚踢了田豹子一脚，“到底啥电报啊？你咋没和我说过？”
到了现在，钱龙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田豹子也没把电报的事情当回事，回来之后和钱龙一起光顾看着钢锭高兴了，对于电报的事提都没提。
当下田豹子简单的说了电报的事情，钱龙不由大吃一惊，军人出身的钱龙哪会不明白这电报的意义所在？突然间勃然大怒：“姓田的，你这可是谎报军情，按律当斩！”
田豹子小脸一白，人家张特使这次明显是来道喜的，你姓钱的是不是疯了？这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当着张特使你和我嚷什么呀？田豹子连着冲钱龙使眼色，钱龙却象瞎子一样：“这种军机大事，你居然拿来开玩笑，上头要是追究下来，你小命不保也就算了，我们全团的人不是都要跟着你遭殃？”又一扭头对张特使说道，“张特使，这件事……”
“朱总监已然猜到了。”特使张正却一脸的平静，“不过事实就是事实，这封电报现在已经传遍天下，并且也发挥了应该发挥的作用，所以功劳就是功劳，田团长的大功，是绝对抹杀不了的。”
“还是朱总监大仁大义！”钱龙忙道，“可是……这件事……我们独立团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光复兴文堡啊。”
看钱龙这结结巴巴的样子，田豹子这才突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田豹子毕竟不比钱龙这种正规军出身的家伙，钱龙对电报的事情如此重视，朱总监也派来了张特使特意说起此事，可他却一直认为一封电报根本无所谓。而直到现在钱龙的话才让田豹子明白，他虽然发出了那封明码电报，但他根本就没有光复兴文堡，一切都是假的。在钱龙看来，田豹子的这一封电报，与那些谎报军情、杀良冒功的军阀没什么两样。如钱龙所说，一旦上头认起真来，一层层追究的话，最后倒霉的肯定是独立团，而田豹子这个团长，肯定首当其冲。
等想明白这一层之后，田豹子的脑门有点冒汗了。在当时，他只是想吸引鬼子的追兵，真的没想那么多啊。
田豹子又偷眼看了一下张特使，张特使面色平静，不象是一副兴师门罪的样子，这就更让田豹子有点琢磨不透了。
“是否真的光复兴文堡其实并不重要。”张特使慢慢的说道，“而这一封电报所带来的连索反应，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二位长官可能还不知道，就在这封电报发出的当晚，整个辽西以至于热河前线战争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热河守军也因为日军的部队调整，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而共产党方面，则是借着日军乱了阵脚，包围圈出现松动的时候，抓住战机，将热河支队的主力，从两支日军联队的夹缝里跳了出去。并且据我所知，他们更借此机会秘密的将杨司令送入了东北某地。建立东北敌后根据地的事情，热河总队已经酝酿了很久，但日军重重包围，他们的司令根本就进不了东北。所以田团长要明白，您这一封简单的电报，不但帮助了国军，还帮助了共军，此时在东北的国共两党，怕是都要好好的感谢一下田团长才行。下一次见到旋风支队的人，田团长可别错过机会才好，哈哈……”
看张正的样子肯定不是开玩笑，田豹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狠狠的白了钱龙一眼：“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那按张特使的意思，这一次田某无过？”
“不但无过，却有天大的功劳。”张特使重重的说道。
正这功夫，四姑娘突然闯了进来：“团长，双杨沟的杨大棒子带着来投军了，他的部下有二十匹马，是不是得划到我们骑兵连来？”
“我去看看。”田豹子答了一声，又反身对张特使笑道，“张特使稍坐，田某去去就来。”
“田长官自便，如今这独立团可真是人丁兴旺！”张特使点头道。
田豹子一拉钱龙，钱龙本还有话问张特使，反是被田豹子硬拉了出来，一脸的不高兴：“几十匹马的事，你叫我干啥？”
“哎呀你这熊货，刚才吓死我了。”一出门，田豹子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当着外人的面呢，你给我扣啥帽子？还谎报军情，你是不是早就寻思着把我弄死，你来当这个团长？我告诉你姓钱的，你收起这歪心眼，我要是走了这独立团你玩不转。”
“你虎吧？”钱龙反骂道，“我刚才那是帮你。”
“你差点整死我，还是帮我？”田豹子却不明白。
“我跟你就说不明白。”钱龙无奈，只得解释道，“这军队里面的事情你不懂，咱自己得先放低了姿态，有一分错也说成十分错，显得咱谦虚。你想，咱自己要是都这么低头了，那就算真有十分错，上头也只当成一分错来说，懂不？”
“不懂！”田豹子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懂。”钱龙叹了口气。田豹子以前光和东北军打仗了，哪里懂得军队内部的这些弯弯绕？
不过看看钱龙的样子不象是说谎，估计钱龙是真为自己好，田豹子这才换了脸色：“行了，一会儿再和张特使说话的时候，你先给我个眼色，别虎了巴叽的逮啥说啥，你总得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
“就你这样的还当团长？能混个排长我看就不错了。”钱龙嘟囔了一句。
二人在外面绕了一圈，又回来见张特使。张特使正坐在屋内喝茶，一看二人面色，心里却是明白了几分，也不说破，只是笑道：“现在这独立团可是够二位长官忙的了。只是，为何一直没见李教官呢？我来的时候就见到许多人马来投，这练兵的事没有李教官可不行。”
“李大哥另有任务，不日方归。”不等田豹子说话，钱龙先抢先答道。
田豹子这脑子现在也多少有点开窍了，虽说张特使是自己人，但看来这话也不能全都说出去。朱总监肯定是非常看重李森的，故此张特使才有此一问。要不然的话，许三姑也一直没露面，张特使为什么不问？
如果知道了李森失陷在同昌的事情，自己还真没法和张特使交待。这事情只能先放一放，等回头救出李森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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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独立团内部的事情，张特使似乎也不想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只是低头喝茶。
“嘿嘿，这个……”田豹子先笑了一声，“不知这次张特使大驾光临，除了这电报的事情之外……”
“唉，其实在下也正为难着呢。”张特使似乎一直就等着田豹子发问，放下茶杯答道，“按理说，这一次田长官立下如此大功，那是当有封赏的。不过嘛，眼下独立团的实力仍然不算太强，人手更不充足，如果冒然升田长官为旅长的话……”
“下官明白。”田豹子答道。
张特使说的到是没错，田豹子的一封电报居然搅动了热河战局，这份功劳是抹不掉的，按理说应该继续加封田豹子的官职才对。可事实上却是牵马岭老营现在就这么多人手，如果将田豹子的官提得太高，到有点明不符实了，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田豹子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管怎么封官，人手不还是这些吗？就算这两天来了不少人来投军，但现在整个独立团满打满算，五百人还不到呢。光是封官有什么用？别说是旅长，就算是封了个师长、军长又能如何？不还是这点人手吗？少帅那边又不能真给自己派两个团的人马来助阵。因此上，能继续安安稳稳的当个团长，田豹子就觉得不错了。
朱总监的难处田豹子不是不明白，他自己也不在乎这官大官小的，所以全不在意。钱龙在一边却是张了张嘴，可也终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满脸的不乐意。
到是韩大肚子在边上闷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来：“那不升田豹子的官，给我升个大官总没啥问题吧？我也不当团长，给我个团副当当就行，就和这姓钱的平起平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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