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计划有变
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田豹子呆在当地。本来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任务，暗中保护军列中的兵源安全到达热河，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理论上来讲，没人敢动日军的军列，他的马队完全有可能一枪不放的完成任务，又还了共产党一个人情。所以田豹子在最初的时候想到的唯一难度就是他的马队可能要在两天两夜之内不眠不休的前进，这对体力是一个挑战。可也仅此而已了，没什么其他烦心事了。
哪知道同昌城一宿之间居然会发生这么多变故，尤其是李森的变化是田豹子绝难料想的。李森穿着鬼子军装，显然与齐藤是一路的，并且刺伤了江涛。那个时候，田豹子百分百的认为李森已经投降了，但转眼之间李森又毫不犹豫的干掉了齐藤，并且开车逃跑，这就让田豹子无法理解了。
而现在最麻烦的则是共产党人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信心，而他又没法开口解释。
“走就走呗。”韩大肚子可是早就不乐意了，“这真是啊，上赶着不买卖，你当我们求着你了？”他一拉田豹子，“走，回家，我都饿死了。折腾一宿，连口水都没喝上。”
对面的欧阳烈则怒视着田豹子，他将江涛抱在怀里，右手托着江涛的双腿的同时，枪口从江涛的腿弯处伸了出来，一直对着田豹子。
本来对于组织上安排由国军队伍护送兵源这件事，欧阳烈就是强烈反对的。欧阳烈十分了解国军，国民党反动派是个什么德性，欧阳烈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兵源未动，先伤了旋风支队的队长，再这么下去，指不定还要出什么意外。
就当欧阳烈打算抱着江涛上车的时候，怀里的江涛突然张了张嘴，可还没有说话，一股血沫子又涌了出来，只能让人听到：“咳……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队长，你先别说话。”欧阳烈有些急了，“军营里有我们的军医，我马上安排人给你治伤。”
“唔……”江涛只能咬着牙关，将一口涌上来的气血又压下去，却费力的摇了摇头，连着向欧阳烈眨了眨眼睛。
“怎么？”欧阳烈没明白江涛的意思。
江涛不能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欧阳烈，而后又拿眼睛往田豹子那边看了看，目光中全是焦急。
“江队长还相信我？”田豹子已经看出了端倪。
“别过来！”欧阳烈又退了一步，又看了看江涛。江涛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再继续看了看田豹子。
欧阳烈无法理解江涛是怎么想的，但其意思却很明白：“江队长，就是他的人刺伤你的，你居然还相信这些国民党？你……”
“废话那么多。”田豹子到是踏前一步，“欧阳长官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想强求。但江队长的意思，咱们都明白。我也不怕多说一句，现在辽西地面上能帮你的，只有我们独立团，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样，我让大肚子回去带人沿铁路护送你们，我和你上车。”
“你……上军列？”欧阳烈有点意外。
“李森的事我现在无法解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切，包括那个张老实的事情，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大岛，他们的反常举动都与军列有关。”田豹子冷声说道，“我陪着你上军列，你可以守着我。如果李森出现的话，我会亲手抓他。如果你发现我们独立团有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大不了你先一刀捅死我。我田豹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江队长这一刀算在我身上，等送完了兵源，欧阳长官要杀要剐，我田豹子一个人顶着。”
“你……”欧阳烈想不到田豹子会说出这番话来。
“再多说一会儿，江队长就没救了。”田豹子却抢先说道，又回头对韩大肚子说了一声，“回去叫许三姑组织四丫头的马队，在五柳河铁路桥附近等着。告诉许三姑，张老实已经叛变了，同昌城里再传回去任何情报，都不要相信。”
“你真自己上车咋的？”韩大肚子这时候到是难得心思细密一回，他偷瞄了欧阳烈一眼，“我看这小子吃了你的心都有，你别回头上得去下不来。”
“别跟我穷对付。”田豹子对韩大肚子可不客气，“按我说的做，还有……”他一指地上齐藤的尸体，“找没人地方挖个坑埋了。”
“你还给鬼子收尸咋的？”韩大肚子更是不服气了。然而看着田豹子瞪着他的眼神，韩大肚子也不敢多说话，一手捡起枪，一手象拖死狗似的拖着齐藤的尸体，嘴上还气呼呼的不知嘀咕着一些什么。认准了牵马岭的方向，一转眼消失在荒树林里。
田豹子当然不想给鬼子收尸，但齐藤死在这里，而这条路是直通往建国军兵营的。很显然那个大岛不知道什么原因，并不希望欧阳烈带着他的人上车。那么到时候大岛就可以借着寻找杀人凶手这个借口拖住欧阳烈的部队，达到阻欧阳烈上车的目的。只不过这么一大堆话，田豹子实在懒得和韩大肚子解释。
到是欧阳烈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田豹子的想法，却冷笑一声：“怎么，帮那个李森毁尸灭迹，怕他在大岛面前露出破绽吧？”
“你故意这么说的吧？”田豹子白了欧阳烈一眼，“快点走，这里距离城门口不远，刚才响枪了，城门口的伪军肯定得过来看动静。”
欧阳烈抱着江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田豹子则坐在了司机位置，一踩油门，汽车继续往建国军兵营的方向开了过来。
“不过李森的确是这么想的。”田豹子冷不丁的说道，“如果这个尸体被大岛发现的话，那么从伤口上大岛就能推断出齐藤的死因。我不知道李森现在对于大岛是否重要，但大岛肯定会怀疑李森。可李森之所以头都不回的跑了，因为他非常清楚，咱们一定会替他处理掉齐藤的尸体。唉，不愧是东北演武堂的教官，这心思转得就是快。”
“你到是挺了解他的。”欧阳烈一听李森的名字就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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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真当自己挺了解他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田豹子皱了皱眉，“欧阳长官，你也是长期打入鬼子内部的，这卧底的活你比我熟，麻烦你帮我想想，李森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加入我们独立团又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他要是一开始就想对我不利，想要瓦解我们独立团的话，那前些日子我去盘山的时候，整个大营都归他一个人管，他不是随便三下五除二，就把独立团给搅和黄了吗？何苦现在又跑到大岛那里费这个事呢？可你说他要是一心一意想跟着我打鬼子的话，就算他现在也是个卧底，象你一样想要潜伏到大岛的身边，以便能刺探一些鬼子的情报。可他为什么要杀你和江队长？江队长出了事，你们共产党的队伍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没和鬼子打几仗，咱们两家先打个两败俱伤，那不还是便宜了鬼子？李森能掏到什么好处？”
一开始欧阳烈还是冷脸听着田豹子的话，只当是田豹子在那得了便宜又卖乖，在说风凉话。可仔细再听，田豹子的分析句句在理，问话也是极为诚恳，这让欧阳烈不由得也静下心思，仔细的琢磨田豹子的话。
“日本鬼子是两年前打进的同昌，一年后满洲国成立，关东军开始以伪满皇帝的名义建立了建国军。那时组织上就已经敏锐的感觉到，我们可以在建国军里做一些文章，我奉上级指示，在一年前潜入同昌并且成功打入建国军内部。”欧阳烈缓缓的说道，“建国军的统属比较奇特，不与当地驻守日军发生直接联系，所以除了一些基本的军事物资和后勤供应之外，我极少与黑田等人有交接。”
田豹子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暗暗惊讶，不知道那些共产党的首脑人物长得什么脑子，居然在建国军刚一成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建国军的主意。可见人家的目光，绝对是田豹子所比拟不了的。
“至于这个大岛，是刚刚才来同昌的，任同昌的县长，这还是因为你杀了周青皮的原因。”虽然欧阳烈与黑田没有太多的联系，但是对于城里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我现在假设你说的是对的，李森并没有叛变，他仅仅是通过某种办法，想要打入敌军的内部，成为眼线。可是如果换成我的话，一定会潜伏到黑田或田中的身边，甚至是梁二愣子的伪军部队，但绝不会去大岛的身边。大岛只是一个县长，他没权力调动士兵，黑田真有什么军事行动的话，也不会通过大岛。所以，潜伏在大岛的身边，对于独立团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是你发现没有，大岛对于你们的调兵却十分感兴趣。”田豹子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大岛却非常想要搅乱你的运兵计划。也许这个老家伙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有确切的把握，他只想留住你们。所以才派了齐藤过来，想要抢你的调兵令。”
“没错，可是……为什么呢？”欧阳烈实在想不明白，“他只是一个县长啊。”
“我到是觉得，他不会仅仅是一个县长那么简单。”田豹子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