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老糟头子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没错，如今这东北遍地都是小鬼子，同昌城城头飘的也是鬼子的太阳旗，但要说小鬼子已经真真正正的控制住了同昌城，这话黑田自己都不信。
田豹子现在也算是独立团一团之长了，可是对于部下尤其是许三姑的实力仍然有点模糊，就比如这同昌城内许三姑到底安排下了多少线眼，田豹子总是一知半解，更不了解许三姑的部下到底在同昌城里有多大的能量。
就比如韩大肚子这种家伙，田豹子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如何能把他弄进城来，可那开茶棚的一老一少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带着韩大肚子穿城门而过。那老头点头哈腰的给守城门的伪军塞了一块大洋之后，那伪军把头一抬，田豹子和韩大肚子大模大样的就那么过去了。走到城门里面的时候，田豹子还回头瞅了一眼，又看了看那老头：“不说戒严吗？”
“是啊。”老头皱了皱眉，“要不然的话两包洋烟就行了，哪用得着一块大洋啊。今天我卖了一天的茶钱才六个铜子，要说我今天可是赔大发了，你回头抽空给我们许当家的说说，我带着我徒弟这一天到晚的……”
老头话没说完，田豹子从口袋里翻出两块大洋来塞到老头手里：“都算我的。”
两块大洋到手，老头立刻喜笑颜开：“还是团长大方。我就说吧，咱们团长那是年轻有为，我们许当家的带着大伙跟着团长走肯定错不了。”又回头对那少年说道，“看见没有？学着点。咱们牵马岭那是藏龙卧虎，以后跟着团长还怕过不上好日子？”那少年约只有十几岁，只是红着脸点头，连句话都说不好。
田豹子却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座戒严的城门，就这么着让他和韩大肚子随随便便的进来了？那守城门的伪军与老头显然是早已相识的，明明看着韩大肚子可疑居然连个盘问的话头都没有。由此可见，这伪军与鬼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昌城保安团长梁二愣子打起仗来的确有两把刷子，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本质上这同昌的伪军与其他地方的伪军没什么两样。连祖宗都能出卖，他们还能对鬼子忠心？如梁二愣子所言，不过就是混口饭吃。钱龙曾经质问过梁二愣子，梁二愣子答得到是痛快，你钱龙要是一天三顿大烟土给兄弟们供上，人家梁二愣子立马带着队伍跟着钱龙走。
这就是伪军的本质！
天色已晚，正是关城门的时候，冷风一吹，鬼子兵跑到城门楼子里面避风去了，只让伪军在这苦哈哈的站着。这些伪军还能指望？所谓有奶就是娘，大洋到手才是真的，他管你什么疑犯不疑犯？一直以来田豹子对梁二愣子的部下还是挺重视的，今天方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对于田豹子而言，想要进城似乎千难万难，可对于一个卖茶的老头而言，这城门简直如履平地。
“团长还没吃饭吧？”卖茶老头两块大洋到手，连语气上都恭敬了不少，“我在城南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团长要是不怕粗茶淡饭的话……”
“师傅……”小徒弟这时候才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极小，轻轻的捅了捅老头。这一下正捅在老头的口袋边上，老头口袋里的大洋轻轻作响。
“一边呆着去。”老头训了小徒弟一句，但又似乎明白了小徒弟的意思，咬咬牙才道，“嘿嘿，虽说晚上宵禁了，不过我到是知道一家狗肉馆……”
“算了。”田豹子摆了摆手，“你告诉我黄掌柜家在哪。”
吃不吃的田豹子不在乎，并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卖茶的老头那绝对是个江湖老油条，自己这两块大洋不塞过去，怕是连声“团长”都听不到。指着这老头请客？回头一抹嘴，他指不定再说出点啥来，还得田豹子结帐。
再者说了，别看田豹子这次是因为江涛的传信才来的同昌城，可在田豹子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李森。李森和小蝴蝶在黄掌柜家里成了亲，这事田豹子不过去亲眼看看总是不能相信。既然这卖茶的老头这么轻松容易的就把自己和韩大肚子带进城来，那么李森如果想出城的话，应该也不会太难吧？为什么现在李森都没有出城？是不是出事了？
“黄掌柜……”卖茶老头低头想了一下，“米行的黄掌柜？”
田豹子只知黄掌柜，却不知黄掌柜是做什么生意的，便看了韩大肚子一眼。韩大肚子点点头：“恩，城东那家。”
“哎呀，团长来晚了。”卖茶老头一摇头，“前天晚上鬼子把黄掌柜家给封了。”
“啊？封了？为啥？”田豹子心里的一抖。
“说是通匪。”老头答道，“不过嘛我觉得应该是李长官把黄掌柜给出卖了。本来小鬼子对老黄家还是不错的，宪兵队的田中隔三差五的就往黄掌柜家里跑，黄家办喜事的时候田中还专门送了贺礼呢。老黄家的米行不光是在同昌，盘山、北镇都有黄家米行，生意做得是不小，小鬼子现在说封就封，肯定不能随便找个由头。”
“你说李森叛变了？”田豹子问道。
“我可没说。”卖茶老头那嘴就象抹了油似的，“这事真要想打听，得找顺子。老黄家门高槛厚，我一个卖茶水的能进得了人家的门吗？顺子是在醉月楼里跑堂的，时不常的往这些高门大院里送酒水，那黄家的他应该知道。”
许三姑说过，关于李森的消息是她埋伏在醉水楼的眼线得出来的，应该就是卖茶老头说的顺子。田豹子便道：“你帮我联系顺子，就说我有话问他。”
“这可不容易。”卖茶老头摇了摇头，“不瞒团长，这外城门有我在，想带个人把进来那没啥问题，但内城就不一样了。内城是鬼子兵亲自把守的，进出得有宪兵队发的通行证，我上哪弄那玩意去？顺子想要出来，也得找机会，正赶上给谁家里送酒水，我们才能碰上一面。所以说吧，想见顺子得等机会，只能他找我，我可找不到他。”
同昌一座古城，分内外两城。鬼子在占了同昌之后，便立刻控制了内城，宪兵队和伪县府都在内城。内城的城门也是鬼子把守的，莫说寻常百姓，就是伪军想进城也不容易。许三姑安排卖茶老头在城门附近想来不会太难，但是想安排个眼线进内城，不知要花多少心血了。别看醉月楼一个小小的跑堂，那鬼子都是要盘查出祖宗八辈的。
“算了，先带去黄家看看。”田豹子只得作罢。
“那就听团长的。”卖茶老头一笑，又回头对小徒弟说道，“小冬子，你带着团长去老黄家那边看看。”而后向田豹子一屈身，“团长，我回家里边守着，万一要是顺子这时候出来的话，我立马想办法把他留下，别回头咱再错过了时机。”
“好！”田豹子知道这种老江湖办事比自己还要考虑周道，便让那老头自行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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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走了两步却似乎还不放心，又低声道：“团长，我可不是背后说人坏话。我这老糟头子虽说没啥本事，但这两眼睛看人还算有点眼力价。李长官为啥要去黄家？为啥要在黄家娶亲？为啥娶亲不出三天，黄家就被鬼子给封了？鬼子抓了黄家里外二十多口，为啥没听说把李长官也给抓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不过，我是老糊涂了，有事我也想不明白。团长是办大事的，这还得您自己拿主意才行。好了，人一老话就多，走了，我先走了。”
你还糊涂？你要糊涂的话，老狐狸都变呆头鹅了。田豹子心里喃喃的说着，脸上却堆着笑意，也不知道许三姑是从哪个人堆里找出这么一位人精来。
“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容易哈。”韩大肚子到是在田豹子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田豹子斜着眼睛看了看韩大肚子，暗想这老家伙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还轮得着你在这可怜人家？这么一想，田豹子又连连摇头。自己身边这些人里面，要说敢打敢杀的，那是不缺，不管是韩大肚子还是李白脸或是四姑娘等人，上了战场都挺让人放心的。若说打仗呢，钱龙、李森都是军校出来的，和小鬼子也能拼上一拼。但唯独象卖茶老头这种，平常能帮着出点鬼主意，睡着了还睁着半只眼睛的老人精，自己身边一个都没有。玄机子掌管后勤，家长里道的也能把握得住。小蝴蝶久闯江湖，以前也给自己拿过不少主意。但今天一看，与这卖茶老头相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许三姑手底下的人才真是不少，平常却只让四姑娘人前人后的跑来跑去，却把这老人精藏在了同昌城里，要说这可是大材小用了。
“对呀，还没请教你师傅贵姓大名呢？”等老头走远了，田豹子这才想起问上一句。
“我师傅姓张。”小冬子站在田豹子身边规规矩矩的答道，“叫张老实。”
“张老实？”田豹子一呲牙，“这名字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