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朝令夕改
张特使说过，朱总监始终认为，在东北地区的抗日，是绝对离不开共产党所领导的队伍的。所以，尽管无论是东北军的张少帅方面还是南京政府方面都对共产党持敌对态度，但朱总监仍然暗中与共产党保持着共同抗日的关系。上一次兵工厂的事情，说心里话朱总监十分明白，是对不起人家共产党的。旋风支队反复布局、损兵折将终于千辛万苦的将兵工厂从奉天营救出来，但是却被李森半路截了和，闹到最后兵工厂被留在了牵马岭圣清宫。为了让兵工厂明正言顺，还将穷党收编为独立团，田豹子凭空当了个团长。所以说，吃了亏的是旋风支队，捡了大便宜的则是田豹子。
这一次运送兵源的事情，朱总监也是反复合计过之后，才决定让独立团来执行运送兵源的任务。一来因为热河总队方面要保证足够的兵力继续在热河与日军周旋，尽可能的迟缓日军占领热河的时间，二来因为那个神秘的马司令要建立新的敌后根据地，已经将包括旋风支队的主力在内的众多力量带往了长白山一带，这也使得辽西一带共产党力量减弱，热河总队的首长才同意了朱总监的方案。这同时也说明了共产党的热河总队首长，止少对于朱总监还是比较信任的。
说实话这一次田豹子的任务应该并不重，甚至完全有可能连一场战斗都不必参加。兵源是由日军的火车军列运送的，而田豹子则是带着马队在暗中保护，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打日军军列的主意，这一趟军列会十分平安的到达热河。田豹子只要眼看着军列到站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既可以给朱总监一个交待，又还了共产党一个人情，这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啊！
对于田豹子来说，这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任务，然而突然冒出来的张老实却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这次把你叫到城里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你认识一下欧阳和几位主要的领导人，万一有了什么事情发生，咱们也免得自己人打起来。”江涛慢慢的说道，“之所以事情有些着急，我没来得及去牵马岭找你，到不是刚当了队长摆什么架子，实在是事发突然。按理说，军列应该是后天才到，通行证也是明天才下发。可是不知为什么，从锦州传来的消息，军列居然在今天早上就到了，锦州方面命令建国军立刻准备出发。但是现在的调令还很模糊，我们要确保我们在建国军的一百五十人全部上车才行，所以我才急着先进城了。”
“调令模糊？”田豹子有点不理解，“啥意思？运兵这么大的事，不是应该早早就安排好吗？鬼子做事一向十分的严谨，哪会干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事情？这次运兵难道不是黑田主管吗？黑田这家伙愣是愣了点，但对于上头的命令从来都是严格执行的。”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江涛面色凝重，“在跑马场的建国军有好几百人，但这次调往前线的只有一百五十人，余下的人则分批到锦州集结，再等候上头的命令。欧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将我们的一百五十人全部安排到第一批派往前线的队伍里，目前这一百五十人全部隶属于欧阳的三连。”
听江涛这么一说，田豹子不由得又看一眼欧阳烈。看此人喜怒形于色，刚才还差点和韩大肚子打起来，在田豹子看来不过就是个兵头的角色。哪知道此人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声不响的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拉出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队伍，这事要是换成田豹子的话，怕是都没那么容易办到。
“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也都是按我们的计划在行事的。可是就在昨天白天，黑田突然下令，打乱军队的部署，将各营、各连全部打乱，之后再随意抽取一百五十人调往前线。”江涛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着急进城就是为了和欧阳一起去见黑田。如果黑田真这么干了，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黑田不象是脑子有病的人啊。”田豹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编制好的部队说打散就打散？别说是黑田这种战场上的老手，就是刚从军校出来的愣头青也不会下这种命令吧？部队一旦打散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整体战斗力会下降七成不止。本来是一支完整的部队，被这么一搅和的话，人员松散是一定的，纪律会随时涣散。先不说最高长官，就算是下面的连排长想要重新树立威信都止少要半个月，换句话说半个月之内这支队伍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这黑田就是个搅屎棍，光知道瞎搅和。”就连韩大肚子都忍不住说话了，又一看欧阳烈，“把你们搅和坏了吧？”
欧阳烈用杀人的目光看着韩大肚子，他要是不开车的话，肯定就开枪了。
田豹子一巴掌拍在韩大肚子的头上：“不会说话就别说。黑田是搅屎棍，那欧阳长官是啥？是屎啊？啊？你咋就不会说人话呢？”
这话要是不说明了还好点，被田豹子这么一说，欧阳烈的脸上就更挂不住了，脚下一踩油门，吉普发出一声怪叫，开得更快了。
江涛也略显尴尬，他怀疑田豹子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到是田豹子假装不知道，却又和江涛说道：“那你和欧阳长官刚才进内城就是去见黑田了？”
“是的。”江涛点点头，“欧阳向黑田陈明了其中的厉害，黑田也不是不懂军事的，当时宪兵队的田中也在场。任何一个军事长官都不会不明白欧阳的话，黑田后来到是答应欧阳不再打乱军队，并且当场写了手令让欧阳马上带队伍去火车站准备出发。”
“嘿，这老小子在玩什么？”田豹子到是想不明白了，这朝令夕改可不是黑田的性子。田豹子不止一次与黑田交过手，黑田那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想让他改命令那可太难了。
“我也觉得奇怪。”江涛答道，“虽然黑田改了命令，但我能看出来，田中向黑田使了好几回眼色，黑田似乎十分的气恼。把手令交给欧阳的时候还特意交待了一句，让欧阳马上出发，好象有什么急事似的。”
“据我所知，热河那边打得正热闹着呢，鬼子应该已经占领了大半的热河。张特使说鬼子的攻势很猛，国军在节节败退。不过这一仗打了大半年了，鬼子虽然占着上峰，可死得人也不少，所以急需这一批建国军过去补充兵源。着急到是着急，可也不急这一天半天吧？”田豹子说道，“刚下了一个糊涂命令又立刻改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事。你说，这事能和那个张老实有关系吗？”才一问完，田豹子自己又摇了摇头，“不能不能，张老实就是个卖茶水的，和黑田八竿子打不上关系，他哪有机会和黑田说上话？”
“什么张老实？”江涛追问道。
这么半天了，田豹子光是自己坐在那猜，还没来得及和江涛说明情况呢。于是田豹子用最简单的话将张老实的事情和江涛说了一下，最后才道：“张老实明显是想干掉我，但却又想借助鬼子的手。我假装说他投降了鬼子，张老实居然不否认，可见张老实也非常希望我是这么认为的。这样假设我最后还是被张老实干掉了，那么所有人也都会以为我是死在鬼子的手上。我现在就弄不明白，为啥他想杀我，还不敢自己动手呢？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老实这个人太奇怪了，江涛的脑子反应也不慢，但听了田豹子的话也陷入了沉思：“据我们对白石沟的了解，这个张老实的确是许三姑安排在城里的眼线，而且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止少有一件事你说得是对的，张老实肯定将李白脸留下的眼线全部干掉了，这样一来同昌城方面的所有的消息都只能通过他来传递。他也知道这瞒不了你太久，所以他设下连环计，目的就是引你进城。”
“但他还有一个破绽。”田豹子立刻说道，“只要你亲自去一趟牵马岭，他的谎言不攻自破，李森没有在黄家米行娶亲，黄家米行也不是三天前被鬼子封的。所以，他必须保证你去不了牵马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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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黑田突然修改命令，以至于我需要急三火四的进城来，也是张老实的安排？”这一下子江涛可是吃惊不小，张老实的心思如此细密到在其次，此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正如田豹子所说，张老实的掩护身份不过就是个卖茶水的，他哪里和黑田说得上话？他是如何命令黑田的？
江涛刚刚在黑田面前就发现黑田的表情奇怪，说明黑田对于打乱的部队的命令也是不同意的，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如此。等到欧阳烈陈明厉害，黑田立刻又同意了欧阳烈的意思，并且立刻签发了手令，似乎有什么迫不得已之处。一个张老实还能逼着黑田下什么不想下的命令吗？
想到这里，江涛觉得身上有点冒冷汗了。
“管他那么多。”开车的欧阳烈突然说话了，“只要我们的士兵上了军列，什么张老实、王老实，还能把咱们的人从车列上拉下来不成？你们猜了这么半天有什么意义？手令已经到手了，我会立刻带着人上车，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