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心诚则灵

说是封建也好，说是迷信也罢，但每个地方都肯定有自己的风俗与习惯，东北这个地方自然不能例外。除了传统意义上的佛、道、医、儒诸门之外，东北地方独有的特色就是信奉五仙。此五仙分别为胡、黄、白、柳、灰，也称为保家仙，分别对应着狐狸、黄鼠狼、蛇、刺猬、老鼠。这种信奉尤其是农村乡下最为盛行，时至今日有些农户家里也供着五仙或某一仙的牌位。

不过在东北地方，“仙”不能乱叫，天上有天上的神仙，地上有地上的神仙，而东北五仙又不在仙班之内，要是乱叫的话，反倒容易给五仙惹来麻烦。这五仙虽然属于“野仙”，但又不能用个“野”字来称呼，那尤显得不敬。这等难办之事，到了东北的民间，却自有其解决的办法，既然五仙不能被称为仙，那但依着农家的叫法被尊称为“太爷”“太奶”，至显得高贵，又接着地气。

因此上如果有人来东北游玩，在道观、寺庙里看到“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一类的牌位供奉，大可不必惊讶，那并不是出家人在供奉自己的长辈，而是当地百姓所供奉的五仙牌位。而在这五仙之中又以狐仙为最，尊为五仙之首。东北一带所称的“黑老太太”，所指的就是狐仙。

据传辽宁的铁刹山是黑老太太的道场所在，而圣清宫又与铁刹山一脉相传，道理相源，所以在圣清洞的山腰就专门有这么一座黑老太太洞，是用来供奉五仙之首的。

自然这也都是一些民间传说，有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而钱龙，就属于不信则无那种人。尤其是这战场上摸爬滚打、九死一生过来的人，信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刀子，子弹飞过来神仙也救不了你，想活命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钱龙本来就是同昌本地人，对于圣清宫的黑老太太洞早有耳闻，可他偏偏就是不信。而对于圣清宫的山腰的千年毒瘴，他自然也不陌生，可对于民间的说法同样不信。同昌民间流传，这圣清宫的毒雾就是黑老太太修仙闭关之时为了自保所散的仙雾，如果是心中虔诚之人，虽身入毒雾，然毒雾不伤，可若是心怀叵测之辈，进了毒雾就休想再出来了。而圣清宫的上院就在山顶，如果想去上院的话，必须从毒雾中穿行。圣清宫的道士们每日里来来往往，从没听说有谁会中毒的，那便人家心中虔诚，同时又具道法，口念经文，而毒雾不伤，换成外人是万万办不到的。

平日里有香客上香，也只能在下院上香，绝不许去上院。如果有心想拜黑老太太的，也只能在洞外遥拜，根本不许靠近毒雾。

然而这世上就往往有不信邪的，不但是钱龙不信，城里的鬼子也照样不信。王老道起兵的时候，黑田带人来攻，军刀所指，一队小鬼子就进了山了。然而，正如传闻所说，这一队小鬼子进了林子就再也没出来，当时吓得黑田也出了一身白毛汗。据说后来又让鬼子的什么专家来看过，可结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各种方法也都试了，皆是进山就死，让黑田毫无办法。这也是为什么，黑田在抓到王老道之后立刻就想知道圣清宫道士破解毒雾的方法。这毒雾要是不破除的话，圣清宫的抗日武装也永远不会消停。

小鬼子用命换来的经验，自然不会告诉钱龙，钱龙一直躲在闾阳山里，只是听说过圣清宫的毒雾，今天却是头一次见识到。

进了林中行进了还没有五十米呢，钱龙就觉得头晕眼花，呼吸困难，眼前又视物不清，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钱龙知道不好，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脚下发软，用尽了力气喊了一声：“不好！”整个人已经一头栽倒。

李森就在钱龙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扶住了钱龙：“兄弟，兄弟！”再看钱龙双眼紧闭，嘴唇发青，这显然是中毒的表现。李森心头着急，但对于解毒他也没什么办法，同时心头也不免慌乱，自己现在同样身在毒中，钱龙如此自己又如何能够逃掉？

“快，快退出去，这山雾里面有毒！”李森大叫了起来。

李森一喊，众人皆乱，而林中又黑，前面的想退出去，后面的还在往里走，人挤人、人撞人，一时间可就乱了套了。

“哈哈哈，无量天尊，别怕别怕！”黑暗中到是听玄真子高声笑道，“要真是中了毒，你们早就倒下了，哪还有力气瞎跑？”

玄真子的声音不大，但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钱龙进林就中了毒，如果他们也同样中毒的话，早就与钱龙一样了，还能跑来跑去的？可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钱龙会中毒，而他们就不会呢？

却听玄真子又说道：“我圣清宫黑老太太为五仙之首，千年修为、道法高深，虽是山中野仙，但绝不无辜害人。有道是心诚则灵，你们已经入了仙雾之中却没倒下，可见你等皆是与仙家有缘之人。只需心中默念黑老太太保佑，就会没事！”

黑老太太的传说在民间极广，不需要玄真子解释，大家伙也知道这个名号。听玄真子说完，个个心头一凛，才知道原来已到了黑老太太的地盘了。立刻就有人举手作揖，口称“拜见黑老太太！”也有喊“黑老太太护佑”，更有人说道自家从来都供着五仙牌位，今天必然是要灵验的。

刚刚稳住人心，玄真子突然觉得耳边有风响起，不等玄真子有什么反应，李森如钢钩一样的手已经握住了玄真子的脖子，低声说道：“快救我兄弟。”

玄真子没想到李森如此力大，差一点喘不上气来，连拍李森的手：“松开，松开！这钱龙心中对黑老太太不敬才有些一劫，关我什么事？”

“哼！我姓李的也从来不信五仙这一套，为什么我没中毒？”李森虽然生气，但声音可不大，现在人心刚刚稳定下来，如果被自己几句话再给搅乱了，李森也同样压不住场面。但这时钱龙不得不救，而且看钱龙的样子应该是急性中毒，要是救得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们圣清宫的人手段还真是毒辣，再不救人老子就捏死你！”

玄真子连挣了两次却还是脱不开李森的手掌，再捏下去玄真子可真要断气了，玄真子不由怒道：“你掐死了老子，老子就和钱龙同归于尽！”

这话一出口，李森顿时松开了手，这小道士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可万万换不来钱龙的性命。但手虽然松开了，眼睛却盯着玄真子：“快点救人！”

“要想救人也没那么难！”玄真子看着李森的脸色有点后怕，这家伙似乎比钱龙还要厉害一些，出手又狠，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说田豹子也有交待，这钱龙说什么也不能死在圣清宫里，要不然非出大乱子不可。

“闪开些，看本道爷救人！”玄真子深中了一口气，虽然处于毒雾之中，玄真子看来是什么事都没有。

钱龙中毒的事，已经在人群中传开了，大伙都觉得奇怪，怎么都同样在这毒里，别人都没事，就这个钱龙中毒了？看来五仙之说真的不要不信那！听说玄真子要救人，大伙都围了过来，就连张工也站在人群中饶有兴致的看着玄真子。只不过现在林中黑暗，雾气又重，距离近的还能看到一些，站在外围的根本啥都看不着。可偏是这样，却没人敢大呼小叫的，虽然心里痒痒也不敢声张，生怕惊了黑老太太的修行。

“把人放倒！”玄真子指挥着李森将钱龙平放在地，玄真子蹲下来先是仔细的看了看钱龙，口中冷笑一声，“我仙家道法，到是要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又看向人群，“我出来的得急，身上没带法器，你们谁有盆钵？不许用铁器，只能是泥陶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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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工与他的工人是从奉天一跑逃过来的，还真有人带着吃饭的家伙，从背包里翻出一陶瓷的缸子送到玄真子面前。

“好！”玄真子接过陶瓷缸，喝了一声，“闪开了！”

就见玄真子先将那陶瓷缸放在地上，而后瞑目而立，面色庄严，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是词句极快，听不得念些什么。须臾，玄真子突然睁开眼睛，抖手间一道黄符已出现在指间，也不见玄真子如何动作，那黄符竟无风而动，猛的烧了起来，众人“咦”了一声，人人惊讶，对眼前这个毛头小道的轻视之心尽收。

玄真子脚踏罡步，口中咒诀不停，那黄符也眼见烧到了尽头，玄真子反手抄起地上的陶瓷缸子，将手头上只剩一点的黄符余灰扔到了缸中，直到整个黄符烧尽。再看玄真子从后腰处摸出一个葫芦来，将葫芦中的水倒在陶瓷缸里，与符灰混在一起递到了李森面前：“速速与钱龙服下。”

李森低头看看缸子，里面的纸灰已经冲散，想清是清不出来了，看上去黑乎乎一片，让人多少有点恶心。有心想要问问，但钱龙中毒已久，再慢了怕是要来不及救治了。无奈之下，李森扶起钱龙，一点点将这带有纸灰的符水送到钱龙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