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往事之忆
“那还能因为啥？”不等田豹子表态，韩大肚子早已蹦了起来，“我一看杨队长你就是个实在人，从早上到现在，我就听你说了一句明白话。杨队长，你真要是有心思帮我们的话，一会儿你提上兵马……”“大肚子！”田豹子猛的喝了一声。
韩大肚子正说得兴奋呢，被田豹子这么一叫不由得吓得一愣：“咋的？”
“闭嘴，坐下！”田豹子面带冰霜，“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这么没规矩？”
“我……我咋的了……”韩大肚子脸色一变，自从认识田豹子以来，印象里田豹子还没这么冷硬的和他说过话呢。现在田豹子突然变脸，韩大肚子真有点适应不过来。自己这不是一心想帮田豹子出口恶气吗？咋田豹子还这样了呢？
“坐下，坐下。”小蝴蝶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拉着韩大肚子坐下，小声说道，“听你田哥说话，别乱插嘴。”
“我这不是……”韩大肚子还人分辨，田豹子的脸色已经越发的难看了，小蝴蝶暗道不好，情急之下一把捂住韩大肚子的嘴，她自己也不敢说话，只是冲着韩大肚子连连摇头。
田豹子这才转过脸来对着杨欣强装出笑容：“让杨队长见笑了，我这兄弟是个粗人，说起话来嘴里也没个遮拦！杨队长千万别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杨欣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能看田豹子的心思。既然田豹子不想说，杨欣更是不便追问，只是说道，“天已过午了，这一路走过来，大伙想必也饿了。我让人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请田兄弟赏脸。”
“不敢讨扰。”田豹子心里这口气不顺，也没啥吃饭的心思。
韩大肚子可是忍不住了，吃饭不积极、精神有问题，挣开小蝴蝶的手叫道：“饭还是得吃吧。”
“就是嘛，到了杨某的地方连口饭都没吃就走了，说出去了人家都当我姓杨的没有规矩呢。”杨欣笑道，“放心，田道长有什么忌口的只管吩咐下来，在下让人一一照办。”
“他忌啥口啊？”韩大肚子又道，“除了死孩子，没他不吃的玩意。”
“你个粗货。”田豹子瞪了韩大肚子一眼，也被气乐了，“当着杨队长的面，说话也不走心，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欣吩咐一声，早有人将酒菜端了上来。韩大肚子瞪着大眼珠四处乱转，上来一盘是萝卜，再上来一盘是豆腐，又上来一盘是花生，韩大肚子吞了吞口水：“我说杨队长，你这个也不行啊，我那……”
韩大肚子从牵马岭过来，这一脑子全是烧羊腿，这豆腐花生的摆上来，韩大肚子哪受得了？
“别急，别急……”说话间江涛拿着一坛白酒走了进来，“我刚从老乡那买了条羊腿，可人家说了，这烧羊腿是个慢功夫，韩兄弟真要想吃的话，那就忍忍，晚上才能好。现在想吃，只能吃带血筋的，入了胃还得闹肚子。”
“啊？”韩大肚子大失所望。但跟着田豹子混吃混喝也不是头一天了，知道这江涛说得也没错，一只羊腿是那么容易熟的？人家旋风支队也没想到他过来就点名要羊腿，事先又没准备，这怪得谁去？
“韩兄弟，你这肚子不能光装肉吧？喝得酒水不？”江涛已经拍开了坛上的泥封，一时间酒香遍屋，“正宗的朝阳烧酒，五十六度点火就着，敢不敢喝？”
“那你找对了人了！”韩大肚子的酒虫早就被勾了出来，“就这一坛子，还不够我打底的呢，你真要想请我喝酒，那得再准备几坛子。”
“只要韩兄弟愿意喝，今天肯定管够。”杨欣到是有点开始喜欢韩大肚子这豪爽汉子了，亲自将几个酒碗倒满，“来，今天杨某作东，诸位要是给面子，一定要喝个痛快！”说罢，一仰头，自己先干了一碗。
“好！”韩大肚子端起酒碗来也倒进了嘴里，“够劲！”
在这酒水上江涛到是没打马虎眼，正宗的朝阳烧酒，纯粮酿造，五十六度都说得少了。东北因为地方寒冷，所以酿出来的酒大多都是高度酒，而且酒气辛辣，入口凛冽，从舌头到嗓子仿佛一排小锯齿划过去一样，到了肚子里面火辣辣的，要是不胜酒力的人，这一碗下去直接就放倒了。
田豹子也端起酒碗来：“如此，就多谢杨队长了。”言罢，也是一口喝干。却回头看了看小蝴蝶，小蝴蝶毕竟是个女子，若是喝多了，难免不雅。
哪知小蝴蝶端着酒碗面色不改色，喝起来到是比韩大肚子文雅得多，细水长流、缓缓而下，却也是一碗干尽，半滴不流。
“好！”杨欣赞了一声，“来来，入座，入座。”
众人坐下，杨欣看出田豹子脸色不好，心中难免怀疑。江涛在一边将诸人的酒碗一一倒满，又悄悄的在杨欣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杨欣略略点了点头，又再端起酒碗到田豹子面前：“田兄弟，这世间变化本是无常，天大地大，大不过男儿心。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杨某人对田兄弟到是一见如故，只想和你交个知心的朋友。男儿在世，怎能不活得洒脱些？”
“杨队长这话说得田某痛快。”田豹子勉强一笑，与杨欣一碰碗将酒水又干了下去。
“吃点菜呀，别光喝酒。”小蝴蝶知道这闷酒最易让人倒，田豹子这么闷头喝下去，非醉了不可。急忙夹了口菜在田豹子的面前，“少喝点！”
要说田豹子从牵马岭走出来的时候到是图得一时痛快，可说实话这么不明不白的下了山，换成谁谁心里能不郁闷？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多少提防着点杨欣，想探探杨欣打得什么主意，可几碗酒一下肚，这舌头也有点乱了。
“我有啥想不开的？我有啥想不开的？”不等杨欣到酒，田豹子自己把酒坛子抢了过来给自己倒满，“我杀周青皮是为了还王老道人情，又不是真想当穷党的党首。只不过这蝎虎子欺人太甚。不瞒你说杨队长，这也就是我田豹子虎落平阳，要是换成我在辽南那会儿，我早提兵灭了他了！什么东西，真当是自己是山大王啊？这穷党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半年过去，指不定什么样呢。”
“田兄弟英雄了得，这我是知道的。”杨欣这脸色到还算正常，但肚子里面的烧酒可以有点翻腾，他也知道这东北烧酒不是那么容易喝的，强吸了口气又道，“其实王老道拉起队伍抗日的时候，我就暗中观察过。这王老道是位大英雄，能将一群乌合之众捏合在一起，办了常人不能办的事情，又数次痛打了小鬼子，尤其是年前抢了小鬼子过冬物资，这事可真是给咱东北人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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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是我告诉他的？”田豹子的脑袋有点晃，“这小鬼子也是人吧？是人就离不开吃喝拉撒，眼看过冬了，老营里的人得准备粮食过冬，小鬼子就不准备了？自古兵法就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小鬼子不光是粮草，他们的汽车、坦克还得喝汽油呢，辎重更多。而牵马岭一带又是天造地设的天险，小鬼子无论是运粮到同昌还是北镇都必走盘山道，只要王老道掐住了鬼子的小细脖，他小鬼子就在同昌城里蹦不了几天！”
“没错。”杨欣对田豹子的想法深以为然，“打仗不是光靠硬拼，得会想办法。听田兄弟这意思，可不是头一回和鬼子交手了。”
“田某在辽南的时候就是铁血团的。”田豹子到是不想隐瞒，“和鬼子打了小半年呢。后来小鬼子破了我们千山老营用的就是断粮这一招，我们几百兄弟被围在千山里面，没粮没衣，一场大雪下来被活活冻死了几十个……”说到这，田豹子眼眶发红，“要不然……要不然……”
“辽南铁血团的事情，杨某也早有耳闻。”杨欣面色也沉重了下来，“我一直还在想铁血团有千山地利之险，就算打不过鬼子，但自保还是有余的。那个钱震山怎么就突然投降了鬼子呢，原来还有鬼子围山断粮这件事，这钱震山……”
“别再提他！”田豹子一拍桌子，“提起他我就烦。钱震山……钱震山……”田豹子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亏了老子还叫过他一声师兄，这个王八蛋！”
“事情已经过去了，田兄弟就不必难过！”杨欣只得软言相劝。
“难过啥？我啥难过的？”田豹子的声音到是越发的大了。他猛的站了起来，反手将身上的夹袄撕开，“老子单身一人杀摸进鬼子军部，和他钱震山一命换一命，可惜他换不过我！众兄弟在天之灵护佑，我田豹子活到今天，他钱震山却早下了十八层地狱了！”
众人再看，却见田豹子撕开夹袄之下，腹肋间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伤口现在已经愈合，显然是陈年旧伤了，看样子应该是冷兵器所伤。
“这一招后羿射日是他的独门绝技，老子就是拼着吃他一剑，也取了他的狗命！”田豹子哈哈大笑，“可惜他一剑没刺死老子，到是死在老子的七星宝剑之下！可见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