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义无反顾
在牵马岭下眼看着梁二愣子的马队呼啸而来，田豹子却头也不回的走的，就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梁二愣子的用意。昨天晚上救蝎虎的时候，梁二愣子亲自把守的城门被自己夺门而走，又于路边被钱龙打得落花流水，三辆摩托车只回去一辆，梁二愣子这人是丢得有点大发。
官面上说是军队，其实梁二愣子那也是江湖出身，当了兵照样的一身江湖习气。这事要是换在小阎王头上，小阎王肯定缩在同昌城里不出来，他哪敢主动来找穷党的晦气？可梁二愣子不同，丢了这么大的人如果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让梁二愣子以后还怎么在同昌地面上混？他是保安团团长，名义上各种的清乡团也都由他指挥，昨天晚上的事一旦传出去，让各地的清乡团怎么看他？又让部下的兄弟怎么看他？梁二愣子之所以带着马队前来，那也是不蒸镘头争口气，总得让他把脸面捥回来吧？
所以田豹子心里清清楚楚，梁二愣子带着马队看起来气势涌涌，其实根本没想打仗。只要蝎虎子拿人把住几处要紧的地方，严守山门，梁二愣子也不能把牵马岭怎么样。再者说，王老道初丧，尸首还在老营里尚未发丧，穷党士气低落，现在也不是打仗的时候。
同样的，江涛那也是个江湖老油条，田豹子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也照样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上他只是将田豹子带到五柳河来见杨欣，却没把梁二愣子放在心上。
不想刚刚有侦察员送来消息，蝎虎子居然派曾家兄弟与玄机子带着一众道士出山迎敌，实在太出乎江涛的意料，这事不敢隐瞒，立刻报告给了杨欣。杨欣同样大吃一惊，思量了一下，这事还是得告诉田豹子一声才好。
田豹子喝了点酒，脑袋正有点晕呢，一听杨欣之言不由勃然大怒：“蝎虎子这是要对曾家兄弟下黑手啊！这个王八蛋，混蛋王八蛋！”田豹子破口大骂，连酒碗都摔了，“王老道尸骨未寒，他就这么对付穷党的弟兄，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杨欣同样面色凝重，自从西山的梁丹败了之后，穷党是目前同昌地区最大的抗日武装了，与白石沟的许三姑遥相呼应，阻了鬼子通行之路。如果穷党一旦被打散，许三姑也肯定独木难支，那样的话，鬼子可就算是彻底占领了同昌。自锦州到热河的补给线就彻底畅通了，现在热河方面战事吃紧，鬼子的补给一到，怕是热河方面的东北军难以支撑。
杨欣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田兄弟，听杨某一句，你马上回牵马岭，有你在还能给穷党留下一线生机。”
“我？”田豹子摇了摇头，“我一个天不收、地不管的孤魂野鬼，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蝎虎子手下还有三百悍匪，我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是蝎虎子的对手？”
“难道你就眼看着王老道辛辛苦苦组建的穷党，从此变成一群打家劫舍的胡子吗？”杨欣大声道，“我之所以让江涛把你来，就是因为在杨某眼中，还把当成一条血性汉子。难不成是杨某人看走了眼，田兄弟果然贪生怕死吗？”
“我田豹子是死过无数回的人了，我怕死？阎王爷都不敢收我！”田豹子瞪起了眼睛，“我到是想死，可惜能杀我的小鬼子，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呢。”
“那就是了。”杨欣说道，“鬼子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小小的蝎虎子？”
“可是……可是我不想当啥穷党的党首。”田豹子分辨道，“我累了，也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往日里和你称兄道弟的人到了紧要关头，就不会背后捅刀子？我铁血团几百条性命在那摆着呢，我田豹子眼不瞎、耳不聋，自己还看不见吗？”
“那就灭了你这抗日打鬼子的心了？”杨欣大声反驳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我皆是七尺男儿，遇到一点挫折，就从此灰心丧气，怨天尤人了？你打鬼子，保的是你的家，守的是你的乡亲，你自己不顶天立地的站起来，还指望着别人不成？我共产党人里，也不是没有出过叛徒，我共产党人的队伍死在鬼子枪下的不比你们铁血团少，难不成就因为这个理由，我就解散了旋风支队，回保定老家种地吗？”
“你……你也不是东北人？”田豹子更感意外。
“可我比你这个东北人，更敢和鬼子拼命。”杨欣盯着田豹子的眼睛，“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杨欣一不信道，二不信佛，我不信来世，不信报应，我只知道我这一辈子，就是为国家，为人民做点事情！生也罢，死也罢，不枉了我大好男儿，轰轰烈烈一辈子！就算是死在战场上，将来后人提起的时候，也要挑起大拇指称我杨欣是个抗日英雄，可不是窝窝囊囊被小鬼子给吓死的！”
“你……我……”田豹子眼睛有点红了，可是听着杨欣的话，却无力反驳。
“我知道田兄弟心里苦闷，我也不逼你。但是你也说过，王老道于你有恩，你杀周青皮就是要报王老道的恩情。现在曾家兄弟、玄机子等人，已经被蝎虎子逼到了梁二愣子的枪口上，你现在不去救他们，就没人能救他们了。”杨欣将声音放缓，“你既然不想做什么党首，不想当什么大当家的，我也不逼你。可是曾家兄弟和玄机子等人所带领的都是抗日的队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么被蝎虎子借刀杀人。你现在去牵马岭，想尽一切办法将曾家兄弟等人带出来，我答应你，只要他们能活着出来，我旋风支队必然会收留他们，带着他们继续抗日打鬼子，算是给穷党留下最后的血脉。”
“好！”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田豹子再不答应的话，也算不得一个爷们儿了，“那就听你的。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也去！”韩大肚子喝得差不多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老子回到牵马岭，一巴掌拍死蝎虎子，除了这个祸害。”
眼看着田豹子拎起宝剑，韩大肚子跟在田豹子身后就要出门，一边的小蝴蝶可是急了，猛的站起来：“等等……”
田豹子回过头看着小蝴蝶：“蝴蝶妹子，你的情义我田豹子不是不懂，可如今东北的天下，已经不是中国人的天下了。杨队长刚刚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田豹子虽然一路逃跑，可心里时时刻刻想的还是打鬼子。我铁血团几百条人命，不是杀了一个钱震山就能还得清的。小鬼子杀了我多少兄弟，我得让小鬼子十倍还回来。妹子你还年轻，这打打杀杀的事还轮不到女人上场……”说着转头又对杨欣说道，“还得麻烦杨队长，把我这妹子送到关里去，也省了我一块心病！”又对小蝴蝶说道，“妹子，到了关里，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我田豹子这身子板，注定是要抗日而死的，你跟着我，没有出路。”说着话，又走到韩大肚子身边搜出那三块大洋来，硬是塞到小蝴蝶手里，“哥哥我天生穷命，这几块大洋你拿着当个路费吧！”
田豹子转头又要走，小蝴蝶早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拉住田豹子的手：“不行，我跟你走。”
“你跟着我走啥？”田豹子急了，“老爷们儿打仗，你跟着有啥用？”
“我跟着就有我的用。”小蝴蝶这倔劲也上来了，“姓田的，你要是敢把我扔下，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跳到五柳河的冰窟窿里。我小蝴蝶说得出做得到，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你这时候倔个啥劲？”田豹子拿小蝴蝶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小蝴蝶却不理田豹子，而是直走到杨欣的面前：“杨队长舌绽莲花，生得一副好口才。既然哥哥说要去打鬼子，我小蝴蝶不拦着，我到是想问问杨队长，你把他一个人哄回了牵马岭，他一个人一口剑，能杀几个鬼子？真要是动起手来，连个搭架子的都没有，你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不是还有我嘛。”韩大肚子插嘴插得最快。
“你有个屁用？”小蝴蝶现在可是对谁都不客气，“吃羊腿你一个顶两，到了战场上，就属你个头大，小鬼子的子弹先往你身上招呼，拿你挡子弹还有点用，别的你还能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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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就我这爆脾气。”韩大肚子这劲头也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韩大肚子到了战场上，那小鬼子谁是我的对手？”
“胡老板的话在理。”杨欣先拦住韩大肚子，只对小蝴蝶说道，“这事的确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办成的。本来依着我的意思，必定是带着旋风支队的听从田兄弟的调遣。只是……只是我们没料到牵马岭下还会有这一场仗，目前左近能招集起来不足二十人，其他的部队全都分散布置，想要全部集合起来……少说得两天。”
旋风支队是以游击战为主的，不象是穷党有根踞地，平常队员们都是散落在各种。这样的好处在于，鬼子想攻打旋风支队的军部所在也找不到地方，缺点就是联络不便，不可能随时招集人马。
“没事，没事！”田豹子拍着胸脯说道，“不就是一个梁二愣子吗？还不放在我的眼里。不用别人帮，我立刻就去，天黑之前就把曾家兄弟的人马带到五柳河，只要杨队长能带着人马接应就好。”
“这一点请田兄弟放心。”杨欣保证道，“我立刻招集部下，能招多少招多少，肯定不会担误了田兄弟的事情。”又一回头对江涛说道，“江哥，你陪着田兄弟走一趟，路上要是遇到咱们的人，全都招过来。”
“放心吧。”江涛答应一声。
“好，咱们走！”田豹子一拍宝剑，当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