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母后……”因着曹襄的身体,一心扑在曹襄和孩子身上的卫长，更是久违露面，如今难得出现在了椒房殿,一声轻唤带着明显愉悦的心情，上扬的嘴角更昭示她的轻松，将孩子递给了阿陌，不断的拿出各种各样的吃食摆在她的面前，见卫长无恙她的心中也是能稍稍安定一些，“阿妍这是当母后是个孩子呢……”闻着眼前扑鼻的香味倒是真叫人有食欲大开的感觉。
“哪有，我就是想母后了。”卫长轻晃了晃卫子夫的手便是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母后,你知道吗,襄哥最近的身体可是好了许多，再服上几付丹药,他就能好起来了……我终于不用怕有天醒来就再也看不见他,时儿也不用怕没有父亲了。”卫长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久违的坦然，这些年提在嗓子眼的委屈她终于可以安放一些。
“丹药”当她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便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来就相信江充一个江湖混子能有什么本事,却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将如此虎狼之药用在曹襄身上，而这件事居然没有人告诉她，自从江充出现之后,她一直就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要杀一个人很容易,可如今这个局面，江充已是朝中大臣,又颇得刘彻欣赏，若是轻易无故消失了，怕是难以招架天下悠悠众口，廷尉更是会介入，她亦只能徐徐图之，且等着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却是没想到她给他设了一个套，本想借着曹襄撕下他的伪面具，反而让他把握住了机会，富贵险中求，他倒是胆大，如今更是凭此俘获了卫长和平阳的赏识，让卫子夫不得不再度重新审视起这个阴险小人来。
她本是欲开口阻止她，可当她看到卫长眼中重燃的星辰，她又有些不忍了，她的卫长一直都是像极刘彻，是个性子要强的人，这些年她从未有一次来过卫子夫的面前同她诉说自己的委屈与艰难，可她不说卫子夫又何尝能不知道呢，她当初送出宫门的可是一个满眼星辰，如春天般阳光的女儿，可后来她越来越黯淡的眼神，曹襄的久违露面，母子连心无一不是在告诉她，她的卫长过得并不开心，她已经记不清她的卫长有多久没有发自真心的笑过了，可今天她的模样告诉了卫子夫此刻的她是开怀的，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很是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卫长，她不忍打破她的希望，湮灭她眼中的星辰，可曹襄若是再食那些丹药，后果更是难以预料，要知道那些丹药都带有极重的“朱砂”，不可谓不毒，以曹襄的沉珂之疾，那个后果可想而知。
还不等她如何想好制止这件事，刘彻已是带着刘据回来了，就见他红红的双眼委屈的蹭到卫子夫身边，低唤了一声，“父皇……”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据儿这是怎么了？”卫长见刘据耷拉着脑袋似是很没精神，可还等他说些什么，随后而至的刘彻便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被朕打了……”微微上扬的嘴角明显是憋着一股笑意，便是伸手报过了曹时而逗弄了起来。
卫子夫倒是没有想到刘据怎会突然被刘彻给打，要知道刘彻向来宠儿子宠的没边的，要天上的星星决不给月亮的那种，当下就是冷着脸望着刘据，“据儿可是又不听话了……”刘彻的微微扫视的目光可是把他给憋屈的，怕刘彻的秋后算账又不敢和卫子夫告状了，哼唧了两声，就是伸出了自己的爪子递到了卫子夫面前，“母后……”一声婉转的撒娇明显是指望着卫子夫能替他出个头，那看似严重的掌心明是被刘彻上过了药，卫子夫虽是心疼面上倒是显得严肃，反而调侃起了他，“我看啊，你父皇还是心疼你，打的轻了……”卫子夫和刘彻的相视一笑，“朕看啊，还是你母后说的对……”刘彻笑的捏了捏刘据的鼻子，瞬间就是让刘据感受到了一万点心灵暴击，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他家父皇母后的伤害，委屈的嘟起嘴都可以挂起一个油瓶了。
“父皇母后再说下去，我们据儿可该是伤心了。”卫长笑着将刘据拉到了自己身边，将他的掌心摊开，“让我看看……”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好像确如母后说的一般。”
“阿姊……”刘据憋的小脸涨红涨红的，这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在笑自己啊，咬着牙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好了，好了，不逗你……”说着便是从怀里掏出了精致的瓷瓶，递到刘据面前晃动了动，“这可是好东西……”
刘据往后退了退果断的还是扑向了那堆吃食中间去了，从小被卫长坑关了他表示才不信呢，反而是卫子夫显得颇有些忧心忡忡，“阿妍，这个该不会是那丹药吧？”她的隐隐不安中却还是保持着平常，深怕她看出些什么来。
“母后说的是……”卫长点了点头，“江大人说了人食百谷，以阴阳论述金丹，可使幼者聪明好学，妇者貌美如初，病者身体康健，常人延年益寿……”她倒是将江充哄平阳的话都记住了，“这可是江大人最为得意的一炉曰为‘万古丹王’”
“当真如此有效，那他还做什么人，成仙得了……”忿忿不平的刘据明显还是不喜他的，无论江充怎么讨好于他，他都不见得愿意去搭理他一下，“当真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了是不是……”卫子夫看了看刘彻，又见卫长的苦笑，便是责备的轻声呵斥了他一番。
刘彻倒是没将刘据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家太子对江充的不喜那可是从不掩饰的，对此他到显得有些无所谓，“据儿说的不无道理……”关键时刻他还是力挺儿子的多，“朕已经在杜门外为据儿博望苑了，让据儿日后可以此通宾客，子夫莫要担心。”对于宠儿子这件事上刘彻还当真是不遗余力，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刘据会影响他的君权。
不过刘彻此举还算是让卫子夫稍稍放心，毕竟如今他没有那么的瘾非要长生不老不可，可当他出言的下一句，让卫子夫深感无奈这家伙还是上心了，“好他个江充，居然有此等东西到是不知通禀朕一声……”
“父皇这是在责怪儿臣吗？”卫长的打趣让刘彻连连摆手，“父皇岂是如此小心眼之人，阿妍若是开心了，父皇自是开怀的。”在逗弄了两下曹时之后他便是借着前朝还有事便是急匆匆的走了，可夫妻二十余载，卫子夫岂会看不出来，他这是赶着要去见某人啊。
“母后，可是有心事？”卫长算是看出来了卫子夫显然是有心事，卫子夫却是反握住了她的手，“阿妍，你告诉母后这东西你吃了多久？”
卫长诧异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为何卫子夫会如此紧张，“儿臣并，并未吃过，江大人说此物难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有一炉，一炉不过几颗……我都留着给襄哥了……”如此稀少珍贵的东西，她又怎会舍得给自己吃，她本也是将信将疑，可见曹襄日益红润的脸庞，她不得不信此物有奇效，“母后，你弄疼我了……”卫子夫用力的手让她隐隐有些吃痛。
听闻卫长并未用过，她的心算是稍稍平定了一番，赶忙松开了握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声，“此物既是如此珍贵，阿妍除了手中的府中可还是有？”
卫长从未见过卫子夫如此严肃的表情，哪怕那些年陈皇后在时如何刁难于她，她都是安之若素，哪怕是山雨欲来，霍去病出事的似乎，她似乎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卫子夫的严肃让她不得不正视，可那丹药是她的希望，摇了摇头，“江大人说此物难制，目前也只有这么多，下一次且得三月后……”看她一副忧愁的样子，为人母的卫子夫又怎忍心亲手打破卫长的希望，她又何尝不心疼，可她必须阻止曹襄继续吃这些东西，“是药终究三分毒，可曾让太医令看过此药……”
卫长轻点了点头，“姑母亦是不放心，到是让太医令的人见过了，到是没见得太医令说什么。”莫说卫长紧张，平阳就那么一个儿子，自然而然也是紧张的紧，哪有轻而易举不经检验就将药给曹襄吃之理，卫子夫这才反应过来，朱砂在如今并非被列为禁药，从卫长手中接过此药，”此物既然有如此奇效，阿妍就将此留下，待母后寻人好生研究一番，若当真有奇效，也可找人大量研制，保襄儿无虞。”卫长听闻亦是喜色连连的点了点头，能让曹襄无事那便是她最为所求之事，“只是，江充此人不可信，你弟弟，还有你去病哥哥都与他深交过，此人不是什么好人，阿妍不妨将此药先停些时日。”卫子夫终究还是担忧的，可她又不忍卫长继续憔悴下去，唯有迂回的想着办法。
“儿臣都听母后的。”卫长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那般隐忧还是没能瞒过卫子夫，她是个孝顺听话的女儿，却也是个病体缠身平阳侯的妻子，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母亲。
“阿陌，去把卫广给本宫找来。”卫子夫担忧的送走了卫长，手里的瓷瓶被她捏捏的死死的，更是恨不得一把捏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