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眼不见心不烦的卫子夫回到涟漪殿,倒让这些蔫坏垂败的花花草草显出了一线生机，而这座久不住人而显得颓败的宫殿也因着她的再度到来而显得更为生机，霍去病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卫子夫伺弄那些花草而使额间平添了一丝薄汗的她,不免有些微皱起了眉头，大步上前就是夺下来她手中的工具，笑着轻道：“姨母，这又是和陛下闹别扭了，跑这里自我流放来了吧。”

恍惚间他还是那个平阳侯府中赖在自己身边不肯走的孩童，卫子夫见到霍去病这般没有正行，捏了捏他的脸，“臭小子,现在是胆子肥了是不是……”就是这个手感确实没有小时候的霍去病那般可爱肉肉的,果然孩子还是长大了，那张肉肉的小脸如今写满了刚毅之色,捏上去都没几两肉,还尽是膈手，不有调侃道：“还是没有以前捏的舒服。”

对于卫子夫自小喜欢捏他脸以表示亲昵的行为,霍去病颇为无奈，一下子就是红了脸,他如今可不是如刘据那般孩子了,捂着脸苦哈哈的道：“姨母，我不是小孩子了。”更是努了努嘴示意还有外人在呢，呢喃的道了声,“还有人呢？”

卫子夫这才发觉霍去病原来还带了一个小男孩进来,看他那眉目疏朗一本正经的模样下却是少了几分孩童的天真,不用多想卫子夫便知那是霍光，却还是面露不显,疑惑的看着霍去病，“这是？”

霍去病颇有些不是很爽的道，“霍仲孺的，据儿非要带回来。”自霍去病懂事，卫少儿和卫家人都是有意瞒着霍去病，不愿让他知道他生来就是不愿被霍仲孺所承认，卫青更是替他做了那么一个父亲的角色，可卫子夫还是觉得应该让霍去病知道，毕竟霍仲孺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至于要如何做，那始终是霍去病自己的抉择，旁人终究是无权干涉的。

事实证明霍去病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霍仲孺对他虽无养育之恩，却有诞育之恩，他的内心虽不愿承认他这个父亲，却也是做足了人子的本分为霍仲孺购置了大量田地房屋和奴婢后便欲离去，却没想到刘据不知啥时和霍光认识了，更是极为喜欢他，非要霍去病把人带回来，原因就是他认为自己的好朋友霍光在这里被欺负的太可怜了，一双手都是冻疮，霍去病本来就是有些膈应霍仲孺这种只负责生不负责养的行为，又见刘据极力要求，也便由了他去，可真把人带回来他又发现，自己一日三餐都顾不过来，全靠去卫青那里蹭，那里照顾得了他，却是没想到霍光倒是一个好手，事无巨细，啥都会干，更是一句，“我不用照顾，我自己可以的。”得了霍去病的另眼相待，他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不同于那个年纪的懂事成熟，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终究自己是比他幸福的，他虽没有父亲，却一直衣食无忧，家里的舅舅姨母更是将自己视为掌中宝，从未让他受过半点委屈，或许是不忍，或许是因为刘据，他已然不小了，也意识到了自己肩上所担负的责任，更意识到了刘据身边需要有那么一个人陪他长大，更或许是为了他谋一个好前程，霍去病还是决定带他入宫。

看出了霍去病不太高兴的卫子夫，好笑的看着这个还是有些长大不的外甥，“这般无礼，让你舅舅知道了，又得骂你。”对于卫子夫又搬出了卫青来压自己，霍去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过卫子夫手中的器具替她摆弄那些花草，“姨母也不知道带几个人来，这般地方那像是你住的。”霍去病颇有些嫌弃的道了句，瞥了眼站在那里像门神的霍光，无奈的道了句，“子孟，这是皇后。”他的语气算不上友好更多是多了一丝冷静之色，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兵士。

卫子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历史的漫长谁能料到眼前的孩童未来会是权倾天下，比肩伊尹的权臣，谁又能料到最后他居然成为了卫家最后的守护人，对于卫子夫而言，霍光这个人让她有太多看不透，他终究也没能替刘据平反，甚至将李夫人葬入了皇陵，可他最后却是力保了刘据的孙子刘病已上位，恰恰是这样沉稳的他，走的每一步甚至都要计算步伐的他，这样严谨的他，让她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个小小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只是不知道他那些年他的这颗忠心向的究竟是刘彻还是刘据。

卫子夫只是仔细瞧了他那么一番，就发觉了他眼中藏着的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别说霍仲孺这小子自己是不怎么地，生的儿子倒是一个塞一个的本事，不由的就是朝他挥了挥手，“来……”

“皇后长乐无极。”霍光的恭敬中明显带着一丝丝的疏离，卫子夫倒是不甚在意，“去病既然唤我为姨母，你是他的弟弟，于情于理也应唤我一声姨母，如何？”她更多的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非命令，这种平等的交流让霍光不可谓不诧异，却将目光投向了霍去病，“看我作甚……”

却见霍光朝卫子夫作了一揖，就是朝霍去病跑了过去，“还是我来吧。”他似乎并未正面回答卫子夫，只是嘴角的一抹不可见的笑容显示了他的好心情，霍去病却是被他弄的有些莫名，他虽不喜欢这些，却也并非五体不勤之人，再看卫子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虽觉得有种被人看丢了的感觉，手却还是恨诚实的放开了，“小心些。”

“母后，母后……”小跑着而来的刘据眼里全是卫子夫扑向了他，卫子夫很是欣慰的看着这个长高了不少的儿子，捏了捏他的脸蛋，不由的感叹还是自家儿子的脸捏的舒服，“据儿……”好似完全没有在意后面跟着的刘彻，好似连看他一眼都嫌弃多余。

刘彻见到卫子夫自是欣喜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涟漪殿，不免有些诧异，看到她额间微微流淌的汗意，想到这全是卫子夫一个人打扫，不由又是有些心疼，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跑来这里受什么罪，自己又没说过要废了她，见他如此折腾自己，语气开口的语气也是有些微微气急，“皇后，还当真是好心情。”

那股子弥漫的酸味，卫子夫是越看越不爽，她都跑到自己来，刘彻这家伙还要追上门给自己难堪不成，更是不愿搭理他，光顾着和刘据说话，让刘彻颇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打量了四周一番，看到不卑不亢娴熟摆弄花草的霍光，不由提高了音量示意自己的存在感，“这就是霍光吧。”他微微的笑容显示了自己的肯定，瞧他那三分眉眼微微有些相似霍去病，刘彻便是肯定了几分，对着刘据挑了挑眉轻道了句：“据儿，还不给父皇介绍介绍。”看刘彻那一副和卫子夫争儿子争宠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果不其然刘据也是看见了霍光，一下子就是从卫子夫那里跑去拉霍光，敢情搞了半天卫子夫是陪了个寂寞，看向刘彻的目光更是没有好意。

“子孟，你看这就是我父皇，我说的没错的，我父皇是不是很英俊。”刘据很是得意向霍光表白刘彻，刘彻很是嘚瑟也很是满意的看着刘据，那被刘据崇拜的眼神看着，差点没飘上天，看的卫子夫是一阵恶寒，很是无奈的看了眼霍去病，霍去病摊着双手深表自己也不知道。刘据那一通马屁拍的刘彻的牙都快笑掉了，拉着刘彻的手不放，“父皇，父皇，子孟他可聪明了，把他留在宫中好不好。”

卫子夫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儿子那狗腿的样子不出她所料必是有所求的，看向霍光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份审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刘据如此折服，心情大好的刘彻，更是给足了刘据面子，“光者，明也，倒是个好名字。”他的神情不由多了一份凝重，对向刘据期待的眼神，亦是露出了笑容，“既然据儿喜欢，就留在宫中做个郎官吧。”

霍去病见状亦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一副不耐的样子，不由踹了霍光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

霍光正欲行礼，却被卫子夫给打断了，“据儿，过来……”两个人那种你让我，我不让你，剑拔弩张的气势让霍去病都觉得他俩脸上写着幼稚二人。

霍光不由的问了句霍去病，“大兄，陛下和皇后是起了争执吗？”霍去病看了一眼霍光，却也佩服他小小年纪的目光之准，却还是出口道：“谨言慎行。”更是拿出了当初卫青的那一套来警示霍光，却见刘据一手拉着卫子夫，一手拉着刘彻，往殿内走去，回头还不忘朝霍光吐了吐舌头，“母后，据儿今天在椒房殿碰到了李夫人了，据儿是不是要有弟弟了？”他的眼中写满了求知欲，是那么的无辜，还不忘挣开刘彻的手，可怜兮兮的递到卫子夫面前，“据儿还摔倒了……”甚是可怜。

“椒房殿，李夫人，摔倒……”卫子夫突然停滞的脚步望向刘彻的眼中写满了不友好，脑中更是弥漫开了一出阴谋的大戏，刘彻很是无语的急忙捂住了刘据的嘴，尴尬的笑着，“去病，去病，今日难得一家齐聚，去将阿妍给朕接回来，对了，还有你舅舅，让他们都进宫来……”刘彻急忙唤着霍去病欲转移话题，深怕卫子夫过多追问今日之事，以她对孩子的在乎，估计都炸开。

刘据很是委屈的被刘彻给捂住了嘴，又被刘彻将他推给了霍去病，对着卫子夫一下子就是软了下来，赔笑着，“子夫，据儿那么想要弟弟，不如我们再……”更欲上前拉她的手。卫子夫更是没有好气的欲甩开他，却被刘彻握得更紧在他耳边轻道，“都看着呢。”

刘彻不说她也能猜想到今日椒房殿发生的事，却也顾及刘据他们，也总得给足了他面子，气得卫子夫咬着牙道：“臣妾这里寡漏，怕是招待不了陛下。”她连自己用膳都成问题，他倒好还把那么一群人给招过来，那么多人吃什么。

刘彻这才意识到好像的确如此，对外吼道：“春陀，春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