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卫子夫入长乐宫就是听到了殿内传出的笑声,“阿妍,好吃吗?”王太后满怀笑容的拿着糕点哄着闷闷不乐的卫长。
直到卫子夫的问安打破了这一丝宁静,更打破了殿内的欢乐,王太后见到她的瞬间就是收回了原本的笑容,端起了太后的派头,冲着她意味深长的道:“这人啊可是不能一朝得志却是抛却所有,终究不是福啊。”
她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谨言慎行的,不知何时又碰到了太后这根筋,直到王太后后来的那一句,“本宫听说你是从太皇太后召见你?”瞬间就是让跪着的卫子夫清醒了过来,是啊,太皇太后如今病入膏肓,分分钟就会撒手人世,可不是得轮到了王太后出头了,她在这汉宫中,苦忍了一生,敖走了自己的丈夫,如今最大的太皇太后也将被她敖走了,她可算是可以当家做主了,出上那么一口闷气,看似风平浪静的汉宫之中,却又存着多少人的诡异心思啊,如果说之前太后愿意惹刘彻的所作所为,愿意看着卫家崛起……那么如今,她存的心思,怕更多的是如何谋取她身后家*族最大的权益吧,这么一来,只怕长安城里出尽了风头卫家就是她最大的威胁了,今日这一遭怕的不仅仅是单单的对自己询问吧。
“阿母,皇祖母的糕点可好吃了,”卫长挣脱了平阳的怀抱,扑倒卫子夫的怀里,将王太后的方才给她的糕点直往卫子夫嘴里送,卫子夫见状赶忙把人接住,嗔怪道:“不许无礼……”这种场合,她是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平阳公主见此,不由的笑出了声,替卫子夫打着圆场,“若是我有个如此贴心的女儿,我可舍不得让小公主受委屈呢?”导致一时间卫子夫亦是分不清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是意识到卫子夫的不明,平阳立马言道:“本宫可是在花园里才捡到我们的小公主的,子夫是不知我们小公主是有哭的多委屈呢,直嚷着不要妹妹呢?”
卫子夫算是知道了,小家伙气恼跑出来被平阳给捡到了,还带来了长乐宫中,却是刚好给了机会让太后有难可发,“是臣妾疏忽了……”抱着卫长她也是觉得愧疚满满,终究还是自己忽视了她才让小家伙觉得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本宫看襄儿年纪正好,若是和阿妍亲上加亲,倒也是不错的。”王太后突如的一言更令卫子夫陷入了两难之地,没想到一直蒙声不吭的太后,一出手就是给了自己如此大的错愕。
“那倒是儿臣的福气了,怕是陛下舍不得宝贝长公主啊。”平阳捂着嘴笑了起来,说一千道一万,如今可是自己母后的天下了,“母后,还是快让子夫起来吧。”她可不吝啬于在达到目的后释放出自己的善意。
“皇上那里不同意,自有本宫做主。”王太后还不忘宽慰自己的女儿,见平阳难得露出了笑颜,王太后对卫子夫的态度亦是好了几分,对于平阳,王太后也是复杂的,那是自己的长女,如今丈夫不济,孩子又那么小,对于平阳公主哭诉,隐隐有大权在握之势的她,本是犹豫几分,却想着可以借此试探卫子夫的态度,便是同意了,而令她更为介意的是,卫子夫被太皇太后召见的事,她可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段是有多么的狠辣,她可是绝对不相信奄奄一息的那位不给她们窦家留后路,她想知道的是,卫子夫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以,王太后打量卫子夫的眼神亦是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且起来吧,可不能让本宫的宝贝孙女受委屈,是不是啊。”看向卫长的眼神又是带了几分笑意,“若你当真是带不过来,那便将卫长留在本宫这里同本宫作伴吧。”
来者不善,必是如此。王太后又怎会不知关于卫长的亲事,从出生起就是被刘彻和她一直在婉拒,如今却在太皇太后奄奄一息提出,难道单单只是为了平阳,她可从来不信的,王太后看似温和的面容下藏着多少的诡异,她又怎能不知。她能在自己出长信宫的那一刻就是迫不及待的召见自己,若不是她在长信宫安插的眼线探知了什么,她又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如果她今日将太皇太后透过她的手,卖好于她,而转增给刘彻的虎符与诏书给了王太后,那么刘彻又该如何看她,怕是日后离心离德也不过再次眼前,可她若是不告知王太后此事,怕是卫长的婚事明日就该下诏书有定论,而王太后更会将她视为在这汉宫里的敌人,色衰而爱驰,是对每个深宫中女人最好的诠释,而刘彻并不是那个会专一一生的人,日后自己一旦失宠,没有刘彻的庇佑,王太后若是想给自己穿个小鞋什么的,亦不要太容易,今日她能拿卫长胁迫自己,谁知日后又能拿什么来压自己,没有了太皇太后,汉宫中的平衡将会直接倾向了太后,而汉朝向来是以孝治天下的,这让她似乎有些进退两难,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终究是看清了太皇太后,她是到死都是在下着一盘大棋。
这个世界上,高居权势的人,都只会想着如何紧握着自己的权利,但凡威胁到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亦是无情。太皇太后明可以直接将权利转接到刘彻手上,可她偏偏不,非要透过自己,不是让自己同刘彻生嫌隙,从而厌弃卫家,就是让太后因此对自己持疑,那么卫家便是铁定不会再与太后身后的田家,相反更会成为敌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此一来,那么窦家亦可全身而退,而太后与皇上,必会母子相疑,自己成为里外不是人的第三人。
只是那么一瞬间想透的卫子夫就觉得背后发凉,天家无情未免在这一刻显得太过赤裸裸,“太后,阿妍还小……”思索了片刻之后,卫子夫藏在袖中紧攥的指甲早已将自己的掌间划出了丝丝若隐若现的血痕,终还是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捏了捏卫长的小脸蛋,双手将虎符递了上去,“太后,阿双还小,这会子怕是要醒了,她认人……”卫长装似有些为难道,王太后盯了她许久,见她眼里全是坦荡,露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子夫既已是皇上的美人,长居未央宫亦是不符,本宫看你就搬到涟漪殿去吧,本宫可盼着早日抱孙子呢……”
“谢太后恩典……”卫子夫朝她行了个大礼,这才带着卫长退出了长乐宫。
“母后,此举是为何?”平阳颇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太后。
“平阳啊,你这便是不懂了吧,你以为今日太皇太后叫她前去如何,不过是看出了如今的卫子夫正深得皇上之心,想借着她卫家之势保她窦家……”王太后不屑的端起了案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可本宫偏是不如她愿,窦家称霸朝中太久了,他们享的荣华富贵够多了,是时候该换人……”王太后突然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放向了桌上,眼中尽是狠戾之色,“本宫到是想看看,她卫子夫到底是谁的人?她到是个聪明的……知道如何取舍……”
“母后,您是说?”平阳公主对王太后这招亦是心有余悸,终究还是小看了自己的母后。“卫子夫今日若是为了博宠,将卫长都能舍弃了……呵……汉宫之中容不下陈阿娇这等不知进退的皇后,又怎会容得下一个野心勃勃的美人。”王太后意味深长的道:“襄儿的婚事,本宫自会同皇上说起的。”
“可陛下也是母后的亲儿子啊……”对于王太后将权谋用到了刘彻身上,平阳公主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的,她明知刘彻这些年受够了太皇太后这些年的欺压,又怎会愿意再出来一个太皇太后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本宫可没想过夺彻儿的权,彻儿是本宫的儿子,这点本宫自是知道的。”王太后把弄着卫子夫献上来的虎符,嘴里隐隐的挂着一丝笑容,“本宫要的不过是你舅舅称相,皇上若是答应了,这些该是他的自是他的。”刘彻是王太后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又怎会不知他的性情脾气,可窦家这些年滔天的权势,甚是迷住了她的眼,她要借着太皇太后,立田蚡为相,好现田家身为外戚的荣光。
“那若是陛下不依呢?”平阳公主皱着眉头问道,王太后将掌心的虎符突然握紧了,“本宫不介意效仿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她眼中的那抹自信的决绝,让平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刘彻。原来最想自己母后的从来都是刘彻,她是衷心的佩服自己母后居然能隐忍那么多年只为了今天,可这一切又将年轻正盛的刘彻置于了何地啊。
“阿母……”卫长牵着卫子夫的手出了长信宫中,小心翼翼的唤着卫子夫,好似知道了卫子夫的不高兴。
“都是阿母不好,让卫长受委屈了,阿母带卫长,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卫子夫蹲下来笑着挂了下她的鼻子。
“好,阿妍要找父皇,还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