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后生(二)
楼兰城 东林
百里尧是百里无畏和南乔唯一的儿子,蒙诺则是静姝和达特鲁的儿子。听到熟悉的呼喊声,百里尧笑着回应道,“来了阿娘。”
两个翩翩少年朝一处跑去,饭桌上的鱼汤正冒着香气,两个配菜也很是精致。百里无畏走了过来,说道,“离着很远就闻到饭菜香了,你的手艺一直都没变。”
南乔笑道,“这条鱼选的极好,也多亏了他们两个有耐心,钓了这么一条上来。对了蒙诺,一会儿你带一条,给你母亲送过去。”
蒙诺点点头,举止规矩,说道,“是,劳烦婶婶记挂,母亲最喜欢吃的就是东林的鱼,来时还特地祝福我要带一条回去。”
“公主孩童之心从未变过,如今看起来,蒙诺要比公主还成熟了。”百里无畏的打趣让蒙诺有些害羞。
“母亲有了弟弟后也成熟了许多,很少胡闹了。”
“胡闹”二字一出,一旁的公孙尧忍不住笑出了声,“若是婶婶知道你们这样说,后果实在是不敢想象。”
众人吃过饭后,蒙诺上前说道,“婶婶,前几日我那儿新栽了几棵树,不如移植过来一棵,把那棵枯树换了吧。来来往往的客商都觉得这枯树不吉利。”
南乔原本一脸和善,听了蒙诺的话后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旁的百里无畏也是忍不住微微皱眉。
蒙诺看到两人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说错话了么?”
南乔看着蒙诺,说道,“不必了,知道你是好心。你们两个,已经许久没有去祭拜师父了吧,可还记得,快到她的生辰了?”
公孙尧上前说道,“阿娘放心吧,一会儿我们就去后山,再带上师父最喜欢的酒。等到师父生辰那天,我们会再去一次。”
南乔点点头,“好。”
两个少年收拾了一番,备上酒菜,用篮子装着上了后山。后山这条路原本没有台阶,后来是静姝派人修建了。
此时上山,再也不会弄一脚的泥泞。
两人先路过一个坟冢,规规矩矩地参拜,然后倒上一杯酒。蒙诺说道,“小三叔叔,我们两个来看您了,这是今年的‘尘露’,您尝尝看。”
公孙尧用衣袖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灰尘,说道,“还记得儿时师父同我们说,原本和落尘伯伯一起做的第一坛‘尘露’是要祭拜您用的,却被她老人家没忍住给喝了。”
蒙诺笑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尝过第一坛‘尘露’,不过师父说,和如今这些比,差了些味道。”
两个人起身,公孙尧又说,“师父嗜酒如命,挑剔得很。能让她夸赞的,一定不是俗物。”
两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转身离开,朝着上面走去。这里的草木要少一些,两人也走到一座相连的坟冢前,和刚刚一样行礼。
这是杜嫣红和宁阳的坟冢,两人没有多停留,朝着一旁走去。眼前这个坟冢和刚刚的都不同,它要小一些,碑文上刻着的,只有宁白露和顾落尘的名字。
两人放下拿着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后,磕了三个头。
“师父,我们来看您了。”公孙尧声音有些悲伤,蒙诺轻轻拍了拍公孙尧,
“别这样,师父早就说过,让我们对着她时不要难过,不然她也会难过的。”
公孙尧点了点头,蒙诺上前倒出一杯酒,说道,“师父,这是今年的‘尘露’,还是按照您的方子酿出来的,您尝尝。”
公孙尧也跟着说道,“这酒我们都没有偷喝,我和蒙诺一直都有好好练功,从来没有懈怠,您也不必担心了。”
蒙诺点头,“是啊,虽说最近要开始和舅舅学习政务上的事情,我也会每天都练功。您走这两年,我们都很乖。”
“蒙诺说的对,这几年一直都在做蒙诺的陪读,我会记住您的话,长大以后好好辅佐蒙诺的。”
蒙诺笑着拍了拍公孙尧的肩膀,“对,我们两个一定会谨记您的教导。”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后,便起身下山了。耳边传来林子里的鸟鸣声,公孙尧转头看去,说道,“师父不在,我们已经两年没有在这林子里抓鸟儿了。”
“是啊,我也很想师父。又要到师父的祭日了,母亲,”
“蒙诺!”公孙尧打断道,“你怎么又说错了,之前婶婶和阿娘不是交代过,不许说祭日的么,要说生辰。”
蒙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这话若是在母亲面前说出来,我可要死定了。”
公孙尧摇了摇头,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自他记事开始,身边还有一个喜欢穿着青衫,名叫宁白露的师父。这位师父,手中时时刻刻不离酒。他喝蒙诺跟在宁白露身边习武,虽说辛苦,却也自在。
宁白露带着他们上山打鸟,下水摸鱼,还常常领着他们进酒窖喝酒。二人第一次喝醉就是宁白露的“功劳”。
没有人怪罪他和蒙诺,反而二人还被嘲笑,说酒量太小。跟在宁白露身边,那是公孙尧和蒙诺儿时最快乐的回忆。
两年前,宁白露毫无征兆的死去了。被发现的宁白露,如往常一样,坐在老榆树旁的石凳上,单手支着脑袋,嘴角挂着笑,另一只手拿着一坛酒。
腰间的羌笛自然垂下,随微风轻轻摇摆。静姝上前责怪宁白露不称职,却发现宁白露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这时静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唤着“白露”。南乔从一旁赶了过来,想要上前叫醒宁白露,却被静姝拉住。
看着静姝眼里滑落下来的那一滴泪,南乔什么都明白了。她让两个孩子跪下,给宁白露磕了三个头。
心里已经有答案的公孙尧抬头问道,“师父怎么了?”
南乔摸着公孙尧的头,说道,“你师父,去寻一个故人了,那人等的太久,太久了。”
那是公孙尧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之后他们两个人虽然还是每天练功,但却少了许多的乐趣。
公孙尧一次无意中说了一句“师父死了”,就被南乔第一次扇了一耳光。南乔告诉他,宁白露不是死了,而是去另一个地方生活,那是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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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二人便牢牢记住,宁白露的忌日要说生辰。
回到将军府的蒙诺离得很远就听见院子里的欢笑声。一旁的丫鬟上前行礼,蒙诺把鱼递给小丫鬟,说道,“晚上叫厨房给母亲炖上,像以前一样,别弄错了。”
“是。”